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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呈蕴没什么和甄薇说的,从一滩血红到方正的大理石墓碑,他不再是二十岁,甄薇也不是随时要在脸上补针的神经质母亲。 但很偶尔,盯着石头上那一小张相片,他还是想过吐露心声。 厉害的日头晒得皮肤发烫,以前他总是嫌甄薇烟瘾大,现在看着自己手里明亮的火光,也能理解尼古丁如何平静大脑和心脏。 李呈蕴对着黑白照片抽完一整支烟,在火光快要熄灭的时候,他抬眼看见站在树荫下的禾真,光芒穿过树隙落在他眼皮上,三秒之后,树下的人冲他笑。 “算是带你见过了。” 李呈蕴收回视线,对着相片低声开口,“还是那个人,以前是,以后也是。” 火星被山风吹跑,连带着一起消失在风里的是最后那句对不起。 从墓园出来,李呈蕴开着车带着禾真原路返回,路上见到有商贩摆摊卖樱桃,禾真盯着移不开眼,李呈蕴看了他一眼,开出去一大半又掉头回去。 两竹筐的红樱桃上盖着白布,禾真打开车门下去,问樱桃怎么卖的。 老头用竹编帽扇风,来回扫了他们一眼,似乎正在掂量这两个冤大头怎么称斤称两合适。 禾真没给他这个机会,冲着老头的要价对半砍,最后心满意足地拎着一大袋子樱桃上了车。 车子驶在柏油路上,两边是已经废弃的火车轨道,禾真低头在塑料袋里扒拉樱桃,额头和鼻尖都挂着汗,看着他从里面挑了个最大最红的,又拿湿巾来来回回地擦。 李呈蕴伸手把两个风口都对着禾真,又看了他一眼才说:“你在抛光呢。” 禾真一边笑一边继续擦,然后捏着绿梗递到李呈蕴嘴边,眼睛里映着车玻璃反光的一点亮。 也就奇怪,二十岁的时候他看着机场抱在一块的白发老人也没想过天长地久,这会儿只是瞥了一眼禾真捏着樱桃梗的手指,就开始分神。 于是他把车停到路边,换了档,踩了脚刹,打开双闪,伸手揽过禾真的脖子和他接吻。 四周是裹挟着皮革味的空气,座椅发烫,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 李呈蕴含他的下唇,禾真只觉得上瘾,舌头探进口腔,刚钻进去没多久,就被李呈蕴咬住。 疼痛袭来,捏在手里的抛光樱桃掉进车座缝隙,樱桃不值钱,他刚好可以用空下来的手去搂李呈蕴的脖子。 原计划的行程是要在岭山待三天,但计划临时被改变,李呈蕴退了房,把行李放上车。 这次禾真没再假惺惺地坐在后排,他坐在李呈蕴旁边,把洗好的樱桃放在保鲜袋里,自己吃几颗再喂给李呈蕴一颗。 夏日热浪裹着车尾气,李呈蕴把樱桃核含在嘴里,问禾真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看海吧。” 禾真手伸到李呈蕴嘴边,示意李呈蕴把核吐在他手里。 “在舰艇上看海还没看够啊。” 李呈蕴很轻地攥着禾真的手。 禾真用食指挠李呈蕴的手心,小声说:“那不一样。” 于是行程再次改变,映着被热风烧红的晚霞,黑色SUV没有从海市出口下行,迎着霞光冲向很远的地平线。 禾真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李呈蕴目的地,看着放在膝盖上的塑料袋被樱桃核一点点填满,好像心脏也跟着填满了,但是又不沉,反而轻的要飘到云里。 不知道车要开到哪里,中途油表亮起了红灯,李呈蕴随意挑了最近的服务区,停在自助加油区,拿了油枪站在车旁边加油。 禾真只觉得李呈蕴这样子很像西部牛仔,他跑出去几米,拿手机蹲在地上给李呈蕴拍照。 闪光灯明显,李呈蕴转过头,眯了眯眼。 禾真咧着嘴蹲在地上拍照,手指连着按快门停不下来,起初李呈蕴单手撑着车窗低头笑,最后索性转过身,冲着禾真手里的镜头竖两根手指比耶。 挺幼稚的,李呈蕴开车的时候偏头看对着手机屏幕傻笑的禾真,天光变暗,李呈蕴打开车灯,顺着坡度往上开。 像是逐渐上摇的深色幕布,泛着银色的海面一点点露出来,李呈蕴捏着禾真的后颈,身体向后靠,把整片海都留给禾真。 手机亮光在禾真下巴上照出一小片雪白,禾真眼睛很亮,他先看海又看李呈蕴,笑着问:“我如果现在爬到车顶上看会不会显得我很弱智。” “会。” 李呈蕴按了按指腹下突起的一小块骨头,然后打开车门,跟着禾真一起爬到车顶。 怪不得都说身高超过两米的人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禾真摸了摸发烫的车顶,手顺势握住李呈蕴的手背。 海风灌进衣领,把他们两个人都吹成气球,随时都会升空。 “你怎么发现的?” 禾真转过头,盯着李呈蕴被风吹乱的黑发。 李呈蕴捏着他的手笑:“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 禾真真诚坦白。 李呈蕴侧头看他,停了几秒后一点点靠近,禾真下意识闭上眼,想象中温柔的触感并没有落下,再睁开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黑,视线逐渐聚焦,禾真看到李呈蕴手里来回摇晃的黑色铃铛。 “你不知道我当时买了两个。” “你不知道我是故意送你的。” “你不知道我比你想象中更喜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