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生日（四）
随着餐桌上暂时的沉静，我又不由自主陷入了思索。 其实我是很快就纠结于这是否对joy公平。 单就我这要以新的价值观来指导我和joy这一段爱恋来讲。 我的患得患失在于，如果不是坚持以前的原则来和joy发展，就会陷入一系列的质疑。 首先是对自我的质疑，就是如此更弦易辙的本意为何。 认真地检讨下来，居然就是以前那番心意。那种无论付出什么都要挽留住对方和那感情，无论如何也要固执地进行到底的偏执。 在现实世界里固然是行不通，碰了个头破血流不说。反省再三，也是发现那本身就有理论上的矛盾。 一来是能不能付出那么多，远不是自己所想所说一样的简单。我们在情急之下，很自然会说出很绝对的话，涌现出更绝对的念头。 然而很不幸的事，那并不是我们可以做出的决定。人生的大多数事件，很多重要时刻，都不是我们能够主张什么的。 也许，就连简单的今天的晚餐吃什么，都不算是自己真正的主张。 表面上看，就是我自己确定的。而事实上，那是我自己记忆里的joy所喜爱的菜式。 出于对她的喜爱之情，我想要给她一次喜欢的晚餐，于是才能确定了按照她之前的所爱来准备。我只不过是她的愿望的代言人而已，从爱她为她的心意出发。 所以，要付出所有这念头的本身，就是空头支票，根本是不允许上市流通的。 如果还要动不动就执着于付出的理念，不管是想付出多少的比例，都是可笑的自以为是。 二来，天生就没有不需要回馈还能坚持下去的付出。哪怕是负向的反馈，也至少可以提供一个相对清晰的信号。 人的心意本来就是婉转多变，敏感超乎我们自己所想象。如果是有了明确的风吹草动，又怎么可能还要一味盲目地执迷，而没有任何的醒悟。 哪怕没有任何的警醒，我觉得那心，至少也是要顿一顿的。 所谓的停一停，想一想。 只要不是执着于一生务必要像流星一样迅疾地一划而过，要像烈火瞬息就要燃成灰烬。究竟是再深重的感情，也可以是有得片刻的喘息吧。 再者，那付出毕竟也多是情感上的付出。要说物质礼物，倒是可以眼见为实的。而虚无缥缈的情意，全靠对方心想到一处才能感知。而且感受到之后又还领情认账，这才算是付出。 然而这类付出也是无法长久保存。难免就沦为一次性的快速消费品。 唉，任由我心思婉转，一切要深究的话就还是那么错综复杂。相对于我的智商和情商来说，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物。 但我又无法停止这些计较。我得承认，这些百转千回一点都不有趣。我也不是为此上了瘾。可是就是不由自主，另外也是想透了想通顺了，才得以走出来。凭借一条或新或旧的路。 如果不从旧有的经历里头去找寻，推倒重来也不免是一条好出路。 就是以一个全新的标准，在缔造着一个新世界。里面男女主角就是我和joy，再无他人，唯一只有我们的世界。 就算是因人而异的一人一策吧，又有什么不好呢。总体的对她的爱意没有折扣和稀释，心意也没有掺杂着什么多余和不良。 实质是过去和现在，都是在同样的起跑线和标尺之上。 唯一的差异，就是开始的时间节点，新旧的差异了。 但我们不能两次都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也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这也是平常至极的事实啊。 而joy就是现在要跨入的河流啊。不管是水深水浅，风平浪静还是惊涛骇浪，都是横亘在我面前的大江大河。 不一定非得要跨越她，却必须得走进去。在河边走了一千遍一万遍，就是打湿了鞋袜裤腿，一样的各是各的世界。 那样最多不过算是两个边界的交集相遇。总要有一个人，先跨出那一步。走下去就是真正的的融入，双方的世界才从此融会贯通。 不管是什么样的未来，总是要从这样的一步开始的。 而joy，这宿命般注定了的大河，将要给我怎样的一个水流湍急或是深不可测呢。 我不禁再次想要仔细从她脸上寻找些许线索，又是暗自祈祷。 看着她蠕动的嘴唇，脸颊。眼神依次划过她微微颤抖的肩胛和肚腹。 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还是甜美可人。但吃饭的动作就加快了。 看样子她是真的是要吃饱了和我算账了。 就没有一处是不美的。哪一点就不值得我们冒着小小的风险开辟那全新的路径呢！ 我喜欢她这样不加掩饰的大快朵颐，而不是故作姿态的秀气斯文。 这样让我感到很自然和真实，证明了眼前这人不是我的海市蜃楼，更不是我歇斯底里的臆想。 她是活生生的，生命力就这样恣意张扬。在我的手旁，眼皮子底下散发着魅力。 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伸出手来就可以碰到。就是这样的真切，呼吸之声相闻。 再看我就不禁再心生感叹。joy吃饭时狼吞虎咽的样子也是这样的美啊。 那么自然，流利。又不会显得贪婪和粗鲁。 即使汤喝得很快，也是小口小口的。居然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 如同我所说的那样，即使不是百分百的合乎礼仪，她的举止怎么看也都是优雅。 真的有什么漏洞破绽，我也不会在乎。我想会把那些小小的不完美都珍惜得如此完美。 我静静抿了一口果汁，清甜甘香。看到她开心满足我也觉的幸福，我已经是分不清楚这是果汁的味道，还是她带给我的幸福滋味了。 我们吃的差不多了，夕阳刚刚好。 金黄色的带着几片云朵就那样正对着我们，那余晖把我们都笼罩进去，给我们镀上了幸福的色彩。 我示意服务员送上蛋糕和鲜花，joy看着它们，眼睛瞪的老大。 蛋糕，这边还真的只能在面包店去定做。而且，要在购物中心里面找出这样的一家面包店还真有些难。因为所有的几乎不会接外单定做，只会售卖固定品种。我是因为以前在酒店四周闲逛才发现的。 就是简易而陈旧的店招，不大不小。就写着**面包店几个字而已，看着就有些年头了。 进门以后，也不要指望就是窗明几净，一尘不染那感觉。 店堂不大不小，背后就是烤房和工坊了。出人意料地机械化程度很高。从房门的缝隙看进去，好像唯一需要人工人力的地方，就是把一袋袋的面粉倒进机器的进料口，以及添加一些主要的调料了。当然还是要人工把切好的胚料放进巨大的烤箱了。 本地人对于面包谈不上偏爱。米饭还是主要的主食品种。但面包也不见得消失在餐桌之上。 快餐店和小卖部里见得最多还是它们的身影。最喜欢它们的，还是各种各样的外国游人。 简单地说，我是几乎尝遍了这店里大大小小所有品种的面包。平心而论都还不算得太糟。个别品种还给我惊艳的感觉。 我其实谈不上特别喜欢面包。只是，有时候就是觉得甚至是偶尔目睹这里的米饭，就是和着未经净化的自来水煮的。水质不一样，米饭的口感气味都是不一样的。 说是都用直饮水煮饭烹饪，然而这里的一切又有什么是经得起长时间的考察和深究呢。 果然凡事都得见缘分啊。 具体的体现就是，想要什么人或者事物之时，能够只是举手之劳。 但这就是需要无数小的因缘在前作为铺垫，更多确定性的缘分再后保驾护航。最终还得要一切现时的发生，符合缘分本应该有的走向。 好在前期的铺垫工作都还顺遂。 那鲜花，也是以前发现的大的集市里才有的批发市场。购物中心里，可只是愿意按一支一支来售卖的。 再怎么喜爱joy，也还不敢强迫自己拿十倍的价格在购物中心的花店，买几十支鲜花来表达心意。 而去集市的批发市场以相对便宜的价格买上一百支或者更多的鲜花，也不见得就是心意的大打了折扣。 说是批发市场，其实就是十几家摊位。要命的是，只有三家才是真正的批发商。因为他们家就是花农来的，摊位旁边就是几大箩筐的现货。 所有其余的摊位，不过就是从他们家拿货出来再转手贩卖而已。 唯一公平之处是，一切按数量来级差定价。买得越多在什么地方都是差不多的。 那一支支好似沾雾带露的鲜花刚刚剪下来，甚至来不及加上塑料封包。 也不要奢望他们会那么做。你得自己单买包装的用品，自己包装。比如塑料套头，丝带，彩纸等等。 品种也不会是想象的那么多。寥寥几个而已。但对我来说有玫瑰就行了。 好吧，玫瑰在这里是分成几个品种的。主要就是进口品种和本地品种的区别了。 我这凡胎的肉眼看下来，就是进口的玫瑰花的的确确要红得更艳一些，花朵更大一些。如此而已。 但那也会让我陷入更深的选择困难症。主要是，觉得自己不选进口的品种是不是连带着那心意就会打了折扣。 虽然我不敢保证joy懂不懂鲜花的知识，也不确定在遇到我之前，她所有的生命里有没有一共收到过，这个生日之夜将要得到的一百支这么多的鲜花。 而一旦想到可能之前就是没有任何人送过她任何花，这会让我更加揪心和怜惜。 那个批发市场更为怪异的地方在于，背后就是办丧事用的花店。 原来鲜花在这里，有着比单纯的喜事更广泛的用途。就是红白之事都是一样的大行其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混淆其间的界限。 一想到要用作不同用途的顾客，却是挤在一起挑挑拣拣。而同样的鲜花，也真的就此走向不同的去处，踏上哪些迥异的路程。 对它的消费，始终是没有什么殊途同归的说法。起点的不一样，就是绝对的终点不一样。 这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些莫名其妙又真真切切的不舒服。 但是再想到，购物中心的花店不过也是从这里购进的鲜花。 这里买卖的货物和精致的花店买卖交易的，就是同样的东西而已。心里面那隆重的违和感才会消散稍许。 “frank，你知道是我的生日？”joy满脸的惊喜，不似做伪。 “当然！”我自信满满，也想给她更多的信心。我是真的对她有所了解，至少生日是时刻铭记在心的。 “frank，这太奢侈了，我只是想要今晚这美好的晚餐哦。十九年了，我还没有过鲜花和蛋糕的生日呢！” 她喃喃的说，眼睛只是看着它们。也不动手去碰触一下。好像怕是碰一下就会烟消云散。 “frank，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居然冷静得还没有完全相信一样，在无数个为什么之中徘徊犹豫。 “joy，”怕她过多纠结在那过去的时光里。我拉起她的手，递上胸花。 “你不是经常说我没有心吗？再给你一颗哦，请一定要好好保管，好好对它。”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甚至是厌倦了礼物的包装。送人东西，尤其是女孩子。直接就是把礼物去掉包装直接奉上，一目了然。 就像是把自己的包裹伪装都通通丢开，赤裸裸的单纯和盘托出本来的我。 这样是不是有助于对方能够快速读懂物品加载着的心意，不得而知。至少是希望别人明白到我心意的直截了当。 “frank。。。”joy扑到我怀里，拼命的吻着我。 真好，她的小舌头还是那样的香甜。唇齿之间还是我熟悉的味道，一点没有刚才的食物的味道。这细微之处也真是奇怪的美好。 吻累了，她就躺在我怀里，教我帮她带好那胸花。眼神迷离，有气无力地和我一句一句说着情话。 我想这个时候起，也许她就真的会和我无话不说了吧。 按理说帷幕拉开了以后，正剧里面的细节就会一一呈现。不过如有例外，我也不会纠结了，哪怕今晚以后竟然不是盼望之中的更胜往昔。 夕阳开始有点沉重，很快就会下班回家了。 旁边看了好久的christin终于上场了，背着一把吉他。 她轻声唱起了atomickitten的nothinginthewor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