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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这铃铛,孤一直留着。” 江尘露出了一个得意洋洋的表情,像献宝一样伸出右手,缓缓挽起衣袖,那只白玉般无暇的手臂上套了个手钏,上面坠着颗小小的银铃铛。 银铃铛上面刻着“枝”。 叶寒枝目光一凛,她愣了愣,失声道“你还留着?” 2. 初见 我没有名字。 当叶寒枝伸手截住那落下的鞭子时,完全是她下意识的行为。 鞭子狠狠地击向手心,这种力度对她来说不算痛,但鞭子上的血迹黏在了手上,让她皱了眉头。 甩着鞭子的宦官惊诧地回过头,本能地想要破口大骂,但在看到叶寒枝的华衣锦裳后讪讪地笑了笑“这是哪宫的贵人,怎来了冷宫这里玩耍?咱家可是扰了贵人的安宁?” 叶寒枝眼底满是厌恶,她年纪不大,气势却不凡,冷声问“他做错了什么?你竟这样恶毒地打他?” 纵使叶寒枝没有寻常女儿家的娇气,但刚才看到地上的人也忍不住抽出一口冷气。 那是个瘦小的男孩,头发散乱,衣衫褴褛,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裸露的手臂,大腿和背部都是层层的疤痕,新伤叠着旧伤,有的还在流血,有的肿得青紫,甚是骇人。 他在整个挨打的过程中都始终面无表情,静静地躺在地上,眼中不起一丝波澜,就连叶寒枝救下他,他的脸上还是毫无情绪,就像一个活死人。 可是他明明有一双那么美的眼睛。 宦官满脸谄媚地解释道“贵人莫恼,这小贱……小孩偷了咱家的东西,咱家才打他的。” “噢?何物?” “是……”宦官顿了顿,嗫嚅道“是咱家早上的一些剩饭。” 叶寒枝登时怒极反笑“你这狗奴才,怎心思如此歹毒?他是刚净身进宫的,就由你如此欺辱他?” 宦官听见叶寒枝的发问,神色陡然慌张奇怪起来,支支吾吾的半天才答道“他不是……他是早年间被打入冷宫的皇子。” 叶寒枝瞬时惊诧地望了地上的人一眼,心脏就像被人揪紧揉碎,她开始呼吸困难,这是……皇子? 流着天下最尊贵血脉的皇子? 却被宫里的这些欺善怕恶的人作践地连最低贱的下奴都不如了。 叶寒枝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一个皇子沦落至此,可她忍了忍,还是没有问出口。 这应该才是他全身上下最痛的伤疤吧。 她厌恶地赶走了那个太监,随后有些手足无措地盯着地上的那个人,踌躇了一下,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白净的瓷瓶。 她正是学武的时候,不时就会受伤,便随身带了些治皮肉伤的药末。 她蹲下身,轻轻地一点一点扯开那些黏在他伤口上的碎布,有的竟然已经长在了伤疤里,她只好用匕首剜出来,最后才抖下药粉。 明明整个过程应当痛极,他仍神情麻木,不言不语,像是一个被玩坏了的破布娃娃。 叶寒枝大致处理好了他全身的伤口,药粉倒还剩下一小半,于是她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扳开,强硬地把瓷瓶塞进了他的右手里。 “你等着,我去给你找套衣裳。” 地上的人死气沉沉地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慢慢弓着身子挣扎着站起来。 他的右脚像是有什么毛病一样,只能跛着走路。 他低垂着头开始往冷宫走,走了两步,却又忽地一顿,猛然停住了脚步,慢慢的摊开了脏污不堪甚至还带着血迹的右手。 白瓷瓶安静地躺在掌心。 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他的伤口涂药。 上好的白色粉末敷在了那些发脓发臭的伤疤上面,有一种清凉的感觉,不再是习惯了的火辣疼痛,而是从未有过的酥酥麻麻的感觉。 很痒。 就像是他现在心里面突然涌动的,以前从未有过的情愫。 他犹豫了很久,然后一瘸一拐地退回了原来的位置,抱着自己的膝盖埋着脏兮兮的脑袋,安静地坐好了。 眼睛则是直勾勾地盯着叶寒枝离开的方向。 大概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叶寒枝怀里抱着件衣裳,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了。 “我随手掂了掂便拿了一件,也不知跟你是否合身,站起来试试。” 少年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沉默着让叶寒枝给他披上了这件外袍。 他生得清瘦,外袍披在他身上有些松垮,尺寸也有些长,已经到了他的膝盖处,不算很合身。 “呀,还是大了,脱下来,我再重新给你拿一件去。” 少年没有动。 “听话,我去给你换一件。”叶寒枝有些无奈,伸出手去剐他的衣服。 他却紧紧地用手按住了这件明细不合身的衣裳“别……” 声音喑哑低沉,就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一样,吐字很是不清楚。 “长,长了,当被子。” 他连被子都没有吗? 她有些诧异地对上他的双眼,他却不敢和她对视,垂下眸子,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唇,流下几丝血迹。 叶寒枝定定地看了他一会,一种酸涩的感情萦在心头。 她拉起这个孩子的手,温声说“好,你且留着。我以后再给你带套衣裳和被子。” 她面容精致,明明是那样好的样貌,但刚才训斥太监的时候气势森严,冷如寒霜,令人不敢生丝毫亲近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