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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翊霜垂了眼帘,他问:“薛教主会伤心吗?” “当然不会,”薛兰令的声音又是那么淡,“哥哥不是知道,我是个没有心的人吗。” 段翊霜道:“那无论我说什么,都算不上是故意惹你伤心。” 薛兰令道:“可是就算没有心,人只要活在这世上,就没有绝对毫无痛苦的时候。” 段翊霜闭了闭眼,他忍着唇间的发颤,道:“你离我太近了。” 薛兰令问:“正道翘楚、鼎鼎大名的无瑕剑,还会在乎我离得近还是远吗?” 段翊霜道:“我们不需要这般亲近。” 他话音落下,就想要起身离去。 可薛兰令按在他手腕上的手指力度却更重了些。 他蓦然偏首。 那双掩在长长睫羽下的眼睛在发光。 离他是很近的。 泛着金光的流苏顺着薛兰令高束的马尾垂落而下。 扫在肩侧,停在颈窝。 像极了抵在命脉的利刃。 他也就听到薛兰令在问:“谁需要和你这般亲近?” 段翊霜呼吸都停住了。 薛兰令又道:“你的知己挚友?与你有着过命交情的朋友?段翊霜,有多少人可以和你这般亲近,又有多少个不可以?” 心脏好像就在这一瞬间被紧紧扼住。 心脏似乎开始极慢极慢地跳动,从擂鼓巨震,变得越来越轻微。 想要说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唯有喉结滑动了,咽下所有想说又无甚必要说的话语。 薛兰令松开手,起身道:“我会让你活下去的,所以不必再试探我。” 段翊霜颤抖着睫羽,目光静静落在了桌上的白玉箫上。 良久。 段翊霜有了力气,他也随之站起身来,将靠在桌角的剑握在手中。 握住了剑便觉得几分安心。 段翊霜道:“……其实你该知道,这世间没有多少个与众不同,万里挑一的人,无论江湖上有多响亮的名号,俗人终究是俗人。” 薛兰令却只留给他一句:“谨记在心。” 段翊霜握紧了剑,推门离去。 回屋的那条路明明近在咫尺,可他慢慢行去,却觉得远在天边。 方才听到箫声时的心绪翻涌,受制于人的无力回天,种种情绪烧得他混乱不堪。 他靠在门前,阖着眼,头半抵在门间。 段翊霜忽而叹道:“……我这个疯子。” 作者有话说: 小翊记小本本。 教主拿出更厚的小本本。 小翊吃飞醋,好过分哦。 教主还凶他,好讨厌哦。 所以教主到底有没有生气呢,不知道呢。 俞秋意:我应该在车底。 第二十三章 时至仲夏,九沐城内乌云罩顶。 雨将落未落。 天机楼发了令,请俞秋意几人再往天机楼。 这是自他们离开的第三日。 天机楼能在此时邀请他们,动作绝不能说是慢。 相反,还很快。 快到俞秋意甚至还没把那份绝望失望消退。 希望与光明就又摆在了他面前。 说激动吗,到底是有些激动的,握着令牌的手都会颤抖。 说平静吗,也应当是很平静的,因为俞秋意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冲进天机楼里。 他只捏紧了令牌去见薛兰令。 叩响了门,先要拜谢薛兰令那一时兴起的施援。 然而当他拜谢过后,想要去见段翊霜时,薛兰令却道:“哥哥不会见你的。” 俞秋意的脚步停下。 薛兰令道:“你请不到他,我去请罢。” 俞秋意没有多问,他点了点头,站在原地,等薛兰令将段翊霜请来。 这时间并不长。 因为段翊霜的房间本就离得不远。 薛兰令甚至没有敲门。 那只手很白。 推开门的力道也不重。 那扇门一推开,就显出段翊霜的身影来。 薛兰令也没有请他。 他们只对视了很短暂的时间。 段翊霜抱着剑走出门来,目光扫过站在不远处的俞秋意,自己则先走去了前面。 俞秋意听过几些无瑕剑的传言。 一说他脾气古怪,惜字如金。 二说他目下无尘,眼高于顶。 三说他虽然钟情行侠仗义,但又不是非常嫉恶如仇的人。 说来说去,讲得最多的,都是无瑕剑的性子很冷清。 抱着剑与俞秋意擦肩而过的人真的很冷。 尤其是乌云罩顶的天色里,还刮着急急的风。 俞秋意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薛兰令第二个与俞秋意错肩而过。 那张漂亮的脸大半张隐在阴影里,带着很浅淡的笑意:“还不走吗?” 俞秋意听到他问。 天机楼里一如三日前。 两边的台柜照旧各站了一个人,来往的人数极少,且皆佩有天机楼的令牌,身着天机楼的衣裳。 贺生言站在桌旁,见他们走近,拱手施礼,道:“还请各位落座。” 说罢,两方又靠来几个天机楼人,恭恭敬敬请他们坐下了。 茶水满斟,贺生言也随之坐下,摇扇道:“天机楼里极少饮酒,此番,我以茶代酒,先向俞侠士赔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