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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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简睁眼惊坐,一抹额头,额头发间早就被冷汗浸湿,回魂环视一圈,才想起来自己刚刚是在做梦,只是这梦太过惊险了!他记得李悦提醒过他,若在梦中死去,现实中也无法醒来,看样子他得救了。 房间另一边有个软塌,一身女子装束的燕尧也悠悠转醒,他一眼不发看了眼路简,便走出房间。守在一旁的小简儿赶忙相送,出门时,小简儿小声问道:“阿尧,你真的原谅我了吗?” 燕尧看了眼小简儿,神色冷淡,道:“但我无法替他人原谅你。”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路简刺客心神未定,无瑕去想他们话中的含义,他起身看了看自己,这一觉醒来,他已不同往日,灵力暴增,本应该一身轻松,可他刚经历过一场凶险,心绪难以平复,只能坐在床上打坐凝神。 不知过了多久,院落中传来以女子的嘶吼。 “你骗我,你说过让他与我在梦境中厮守!”接着是瓷器掉落在地破碎的声音。 路简坐了良久,早已平静下来,冲出门去,就看见织梦仙正向悦人发难,悦人神色如常,仿佛事不关己。小简儿上前,刚要拾起地上的碎瓷片,悦人先一步蹲下,小声道:“别碰,我来。” 悦人将碎瓷片捡到托盘中,再递给小简儿,才悠悠开口:“他还是只跟你见了三面?” 织梦仙平息了一点:“不是,有段日子,我们天天见面。” 悦人继续问:“他没有赎你?” “赎了!” 悦人又问:“他没有带你离开人间?” “带了!” 悦人歪着头,像是不解:“这不是已经跟前世不一样了吗?有何不对?” “不对!”织梦仙咬牙切齿:“他明明已经带我离开人世,却不愿再见我。后来你出现了,他便每天都围着你转!” 悦人凝眉,更加疑惑:“不应该呀,我给他喝了汤药,他应该在梦中移情别恋才对。” “所以你编织了一场梦境,就是为了让我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一个冷冷的声音在之梦仙身后响起,正是陆湜。 织梦仙看到梦中人惊喜十分,想凑到跟前,陆湜却没有看她一眼,眼中带着隐隐的怒气,走向悦人。 悦人好似没有心,淡淡道:“对的,我的梦境那么逼真,如果顺利的话,你醒来之后就能与织梦仙再续前缘。” “哼!”陆湜冷哼,转身看着错愕的织梦仙,道:“你爱我什么?” 织梦仙脉脉望向陆湜,痴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你……” 陆湜没那个耐心等他,继续道:“你觉得我深情专一,对一人至死不渝,值得托付终身?” 织梦仙怔怔点头,这确实是他喜欢陆湜很重要的一个原因,若陆湜只是相貌堂堂却朝三暮四逢场作戏,她也不会情根深种,陆湜拧眉思念另一个女子时,她多想上前抚平那皱起的眉头。 陆湜冷笑:“那真的是枉费你一片痴心了。” 织梦仙诧异望向陆湜,明明是个有情人,此刻却面对自己却无情残忍。 陆湜道:“我若是一个专一的人,任你如何貌美深情,也绝不会移情别恋。若我能忘却前情爱上你,也必定能爱上他人。终究你得不到你想要的。” 织梦仙摇头,像是不信,指着悦人道:“那她呢?她算什么?我看到在梦里,既然喜欢上别人为什么可以是她,不能是我!” 陆湜看看织梦仙指向悦人的手,神情甚是不悦,道:“她是我的发妻,你可有意见?” 织梦仙顿觉天雷劈顶,如梦初醒,她神情凄切,发出自嘲嗔笑,笑声越来越大,逐渐变成癫狂大笑。她指指悦人,又指指陆湜,目眦爆裂怒不可遏:“你,还有你,你们夫妻俩合起伙来诓我,看我笑话!说什么圆我一场两厢情悦的梦,原来你们才是一对狗男女!好好好,真是太好了!” 陆湜周身温度骤降,眼中一团风暴即将爆发,好像靠近他顷刻间便会粉身碎骨。织梦仙自知打不过他,狠狠道:“你们等着,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后悔!”说完便要逃走。 若是平日里,陆湜必然追去,叫此人明白什么叫祸从口出,但此刻他不能离开,悦人此刻就在他面前,他找了悦人这么多年,实在不敢用一时之气去赌一个跟悦人相见的机会。可是想到刚刚见到悦人,悦人便让他在梦境中跟别人再续前缘,他又止不住怒火。 “你到底,有没有心!”陆湜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她。 悦人却悠哉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出声道:“陆湜,我的心是石头做的。” 这句话深深刺中陆湜,他心中鲜血直流,他应该将刺拔出狠狠反击,可对方是悦人,他无可奈何如困兽般坐立不安。 路简躲在一旁看着自家父母吵架,他万万没想到,他们一家人的团聚既不是泪流满年抱头痛哭,也不是瞪眼尴尬相顾无言。他也听说过夫妻间床头吵架床尾和,可这对夫妻吵架,陆湜怕是把床掀了,悦人也只会坐在一旁说掀得好。 他正犹豫要不要出声劝诫,突然一只手轻轻扶住他的肩膀,一个低沉温柔的男声在他身后响起:“你们俩差不多得了,孩子看着呢。” 来人正是崇予,他揽着路简走向院中。不过崇予在梦境中带走悦人,给路简的印象相当不好,令他厌烦。路简快步挣脱崇予,崇予脸上没有丝毫不自在,自然放下手,并不在意路简不礼貌的行为。 陆湜看到路简,周身逼人的寒气散去不少,估计想要便显出来慈父般温和,却不熟练,导致脸上有不自然的抽动。他伸出手想要揉揉路简的头,又感觉太过亲昵便停住,有些尴尬。对于陆湜是自己父亲这件事,路简其实很快就接受了,想起他们父子相认道现在,他甚至都叫过他,第二次总是比第一次更容易开口,他又叫了声:“爹。” 这声爹彻底平息了陆湜的怒气,万年寒霜的眼神中竟然有破冰之相,如初春乍暖般。陆湜的的手轻轻落下,拍了拍路简的肩膀,宽大的手掌隔着衣服,带来丝丝暖意。 崇予庆贺道:“看你们一家团员真好,说起来当年若不是我带悦人上天,你们又怎能相遇,生下小简儿。你们可得好好谢谢我。” 路简听到这话,顿觉对不起崇予,他在梦境中只看到崇予拆散李悦和李如惠,却没有思考过如果当初李悦去上仙界,怎么可能遇到陆湜?又怎么可能有他?他深深为自己适才无礼的行为感到自责。 崇予冲着路简道:“如果此时小简儿,能再唤悦人一声娘,就更好了。” 顿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却焦躁不安十分抗拒,对崇予的自责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埋怨他多事。他遇到悦人这么多次,悦人明知一切,却从未与他相认,这样的态度分明是不想认他,他也不愿意自讨没趣。 悦人道:“我累了,小简儿,送客。” 话音刚落,微风吹起,周围惊醒扭曲松动,片刻后,路简眼前又变成废宅原本的模样。陆湜跟崇予也被毫不客气请了出来。 三人面面相觑,崇予揉了揉鼻子,道:“我真的只是来道喜的。” 陆湜神色难看,待要发作,崇予连忙阻止他道:“别,孩子面前,不要发火。废宅的空间术法献祭了一根凤凰的尾羽,你也去找一根凤凰尾羽,应该能破了悦人的法术。” 陆湜犹豫半晌看了一眼路简,点点头便原地消失了。崇予扭过头,一脸慈和的笑容,对路简道:“路简,长这么大了?” 路简对崇予还有一丝警惕,他问:“你到底是何人?” 崇予微笑:“我呀,我是你父母的朋友。” 路简问:“你知道我父母的事情。” 崇予环视一圈四周荒芜的景象,难得一见地皱了皱眉头,道:“自然是知道,不过这里真不是个谈话的地方,我们边走边说。” 见他向外走去,路简也快走更上。陆湜跟崇予都很高,不同的是,陆湜走路的时候回顾及到路简,尽可能的慢一些,但崇予就不同,自顾向前,让路简拼命追赶。 “悦人她为什么要赶我们出来。”路简好不容易快步赶上,跟崇予肩并肩前行,无奈腿不够长,只能把步子迈得快一些,步伐略显仓促。 崇予沉思片刻,道:“他可能不知道如何面对你们父子俩吧。” 路简:“什么意思?” 崇予直言不讳:“嗯,你应该知道,她当初一意孤行,把你丢到了人间,你的父亲为此发了好大的火。” 大约是走的有些急了,路简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快,说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道:“为,为什么要丢下我。” 崇予为难道:“这……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等你父亲回来带你进入废宅,你亲自去问她罢。” 对于自己被丢弃的事实,路简也曾新生个怨怼,伏念上念了那么多经书,经过师父再三开道,他原已看开。当初被赶下山,想到寻亲也并非要责难,只是想要远远看一眼,希望他们过得好罢了。只是当他渐渐接近真相是,心中却又烦闷不已。崇予见他情绪低落,又开口道:“对了,我来渡源镇本有事情交代你父亲,既然你父亲现在离去,你帮他完成如何?” “好呀。”提到陆湜,路简心情有好了很多,他对陆湜虽不甚了解,但总归是有好感的。 崇予伸出两根手指,笑道:“我来此地主要是两件事情,其一嘛,跟蜀茴有关,他这些年悬壶济世救人无数,早就该立地飞升,只是他始终不愿意,你帮我探探他的口风。” “这……”崇予说得轻描淡写,但蜀茴当日被渡源镇人如此辜负也不愿离开,想必他也是劝不动的。路简苦笑道:“太难了吧?” 崇予道:“害,我就是让你探探他口风,别紧张。而且你知道吗,蜀茴是你姨父,待你总是亲和些。” 路简当然知道蜀茴是他姨夫,若不是悦人的梦境,路简都没想到他在渡源镇还有这门亲戚呢!路简道:“嗯,知道,那第二件事呢?” 崇予皱眉,第二件事估摸着更不简单。他道:“这第二件事情嘛,地府最近多了很多枉死的冤魂,却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只是是渡源城及附近十里八乡的人,劳你去探查一番。” 路简道:“死了那么多人,人间也应该有所反应呀?而且渡源城十里八乡没有土地可以问一问吗?” 崇予道:“人间目前只查出一人失踪,也没掀起什么波浪。土地也是有的,不知为何联系不上。本来以为这群人因为被困在某地集体被饿死了,也没太在意。还是前一阵发现一个人,这个人本来阳寿就要已尽,阴差找了他好久,最后在蜀茴手中发现他。听他的说辞,应该是被什么妖怪抓去,不过渡缘城风平浪静多年,众神觉得这个人跟之前亡魂没什么关系,我还是不放心,所以亲自过来看看。” 路简想起当日蜀茴见到那名男子,看来渡源镇附近早就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