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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威胁孩子要把她们丢弃的话,我不想在这个福利院里听到第二遍。郑老先生严肃道,我不管你是谁,曾经为我们这里做出了多大的贡献,都请你离开。 刘姨何时看见过和蔼的赵老先生如此生气,忙不迭认错点头,承诺再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接着离开忙活其他的事情了。 刁书真顺势抛出了自己的问题:不过说真的,一般别人说不要小孩子,都是说把你扔到垃圾箱,为何这位刘大姐说把你扔到江边,难道还真的要沉江喂鱼不成? 这些事情只有我们福利院的老员工才知道。郑老先生面色阴沉,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快的往事,C市这边重男轻女的文化相当严重,在福利院还未曾开办的时候,时常有市民将刚刚出生的女婴丢弃在江边的堤岸上。若没有幸运地被人捡去,那些刚出生的小婴儿不是饿死,就是被上涨的江水所淹没。 这种事情,警察都不管的吗?刁书真咬紧了牙,额角的青筋暴起,眼睛里几欲喷出愤怒的火焰。 唉,管不了。罚款或者坐牢,那些人也认,但你又没有办法监视他们好好地养育一个孩子长大。郑老先生面上满是无奈,生病死了、摔死了、溺水了、出车祸了、被心怀不轨的人害死了,到处都是意外,到处都是借口。父母这道屏障失效的话,一个幼小的生命要长大,要跨越多少荆棘啊。 不过那些父母还算得上是有良心的了。郑老先生苍凉悲怆的声音,像是在悼念那些初来这个世上就无声逝去的生命,抛到江边,至少我们福利院的人看到了,还会去把那孩子捡回来。独生子女政策出来之后,有人偷偷将女婴埋在江边的泥土下面 郑老先生的话语有如惊雷,震得刁书真心头一颤,那冥思苦想不可得的答案,终于揭开了层层的面纱,让她得以一窥真相。空白填满,线索连接,谜题开解,尘封于往事中的秘密扇动着蝴蝶的羽翼,降下一场时隔二十六年的血腥暴风雨。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叶玖,是在哪里被捡到的? 郑老先生沉思了一会儿,摇头道:不太记得了,约莫也是在江边吧,可能就是离现在一桥不远的位置。那些人喜欢把女婴扔在那个地方,所以那地方因此有了个不好的名字 叫做弃婴台。 说起来,玖丫头还真的是命大。郑老先生不愿意和刁书真多提那些丑陋的事情,转移了话题,我们遇到她的时候,她满身都是土,大概是被狠心的家长给埋了。但幸运的是,上涨的江水竟然把那些土给冲了开来,不仅没有让她溺水身亡,反正托着她往岸边漂,最后搁浅在岸上了。 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呵呵。 如此简单粗暴的往事,像是盛夏乍逢的骤雨一样朝着刁书真劈头盖脸地砸来。她感到有些眩晕,郑老先生的话为这个缺憾的圆添上了关键的一笔,苦苦追寻的真相将要浮出水面,她的心脏鼓噪起来,却没有半分欣喜和激动。 她终于理解了凶案现场之中,那剥皮蚀骨的怨念、熊熊燃烧的愤怒,恨不得将被害人钻心剜骨的仇恨之下,为何潜藏的是如海般深远而广阔的悲伤。 佛经上说这世上没有孤立存在的事物,所有的幻象皆为因缘际会所交织成的罗网。然这牢不可破的罗网在二十六年前便已经扣紧了它的第一个绳结,沉重的宿命令垂死挣扎的生灵欲鱼死网破而不得。 她陪这这位老人说笑一句,心中的愧疚便加深一份,那些歉疚如同碎石堆一般将她掩埋,她再也无法与那双写满了关心的慈祥眸子对视。 那样残忍的话又该如何说出口逃脱命运魔爪的女婴,您抚养长大的钟爱女儿,终究是未能逃过残忍的命运,选择了匆匆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此时,她正在小小的石匣子里沉睡,享受着松柏的青荫,再也不会有那些罪恶打扰她永恒的安眠。 那边宋玉诚招呼她过去,她匆匆向郑院长辞别,得到了解脱一般狼狈离去。 那个意外受伤的女童在宋玉诚的腕臂里睡得正香。宋玉诚眉眼温柔,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背脊,午后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晕染出一副温馨和谐的画卷。宋玉诚将她轻轻放到车辆后座上,避开伤口,替她系好安全带,动作极其小心,像是在某个珍贵的生物取材样品。 刁书真心头的阴郁为这一幕冲淡了些许,她忍不住摸了摸小女孩的圆溜溜的脑袋,后者正歪着脖子坐在汽车后座上,小嘴微微张开,睡得正香。 车辆在平坦的路上行驶,宋玉诚本就是沉稳严谨的性子,现在顾及后座上的小女孩的伤势,车子开得越发平稳。刁书真微阖双眼,在脑海里飞速分析着有关于案情的一切。 仿佛是在狭窄的幽径中行走多时,得见阳光郑老先生无心的一席话令刁书真豁然开朗,解开了百思不得其解的谜题。案发以来,凭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刁书真确信这三起案子是同一人所为,却苦于找不到证据,且逻辑上无法自圆其说。 固然,红星中学的那起案子和婚礼上的碎尸案存在诸多共同点,如被害人曾经伤害过数名女性,加害者加害女性的方式被反作用于其自身,充分展现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复仇,内在具有高度的统一与和谐,很有艺术感和哲学意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