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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澹州田,基本已然是淡出江湖了,这让田师父深感有愧先祖列宗,可他又实在力不从心,好在是,澹州田不似公羊氏,只将技艺传授血亲子弟田师父仅有田埠楔一个独子,而田埠楔的医术,也是万万不能重振一门声威,若固守血缘相传,澹州田将来必定更加没落,至于田埠槎,其实原本不姓田,田师父入门弟子而已,却甚有天资,无论医术抑或毒术,都远胜于门主继承人田埠楔,田师父有意让他成为一门主事,辅助田埠楔左右,故而才让田师兄改了名姓,认作义子。 其实无论埠楔抑或埠槎,都并非澹州田嫡宗此代真正排辈,也就是说,虽说姓田,但表面上与澹州田毫无关联,田师父更加是幽居深宅,不与外人来往,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埋名,如今只有贺烨大业图成,田师父才有望完成亡父遗志,宣告宗主地位,让澹州田门真真正正在仕途立足,再复田门嫡宗荣光。 见田师兄伤感不已,晋王殿下却一点也不知情识趣,轻哼一声:说来说去,这双机引究竟有何奥妙? 寻常媚药,或者吸入或者服用才会有效,药性大至有两种,要么是助兴之用,要么专用于女子,使人神智昏沉,无力拒绝男子侵犯,但这双机引却有特异处。见殿下不满,田师兄也立时言归正传:一来,此药分为主香与引香,不需直接燃点,或随身携带,或点洒屋舍,均能使人吸入;二来,不经引香,就算吸入主香,也不至于让人意乱情迷。 田埠槎进一步解释:主香极其淡雅,使人闻而不察,具体举例,倘若将药粉入于熏香,纵然投放长达一年半载,只要引香不投,便会一直安然无事,引香气息虽然较为浓烈,但发散也快,往往半个时辰后便会无形无味,今日若非王妃与柳媵人机敏,及时通知殿下,属下立即到场,屋子里还残余那么一丝若有似无香息,纵然属下知道双机引之症状,诊得王妃的确曾吸入此药,只怕也难以察明主香、引香究竟是如何投放了。 贺烨深思良久,冷笑道:我明白了,媚药可能早已投放溯洄馆,可幕后主使今日方才布署妥当,以为时机正好,那引药便有如万事俱备之余,一股东风,要不是绚之体质不同常人,察觉不对,明知不能饮用烈酒,但为避开陷井说到这里,眼睛里伏霜万里,重重一擂膝案。 这双机引虽说奇异,为毁人清白绝妙利器,并常人不能察觉蹊跷,不过却也并非没有缺点。眼看着晋王像要暴怒,田埠槎甚至都觉莫名心慌,连忙安抚:这世上论是什么奇药,其实并没可能让人本性全失,从一谦谦君子,转而变为不知廉耻,双机引也不例外,倘若双方并无男女之情,即便吸入,也不会行为苟且之事,甚至不如那些登徒子采花贼所用媚药,根本无法让女子神思恍惚无力阻止暴行,王妃虽有症状,也只不过是觉发热心烦,薛少尹定是谨慎太过,倒是白担了一回风险。 贺烨心头却是咯噔一下:那么这双机引作用何在? 也只能用于原本心怀情意,奈何错过者,虽觉遗憾然而恪守德礼,寻常不可能行为苟且之事,中毒后方会导致意乱情迷罢了。田埠槎甚至断定:幕后主使必然听信那些流言蜚语,才指望用这味药导致殿下与王妃反目。 流言蜚语?贺烨默默品度这四字,却摁下不表,他这时知道更加重要的究竟是什么。 王妃真不需解药? 不需,只用点安神香,睡上几个时辰便好。 你可能察明主香、引香分别如何投放? 属下已经仔细排察过那间屋子,所有器用,并无引香残留,又兼王妃证辞,引香亦不可能是投放王妃身上,但若是其余人务必要在屋子里逗留一刻以上,才能让随身携带引香起到作用,可据薛少尹及王妃婢女所称,并没有人逗留这么久。田埠槎一筹莫展,他深谙各类毒术,却实在没有断案的才能。 那碟果品一点蹊跷皆无? 非但现场果品没有蹊跷,便是剩余那几枚也没有引香残留。 倘若有人将好比香囊、药粉留在现场 殿下这一假设,让田埠槎眼中一亮:属下留意见书房铺有烟道,地面温热,若是将引香药粉洒于地面,数十息后便会挥散无形,只存异香。 贺烨却一点不觉振奋:主香呢? 属下需要一些时间,至少一日,最多三日,即能从引香配方中衍配主香配方,配得后,方能断定主香落于何处。 那么此事,便拜托田先生了。贺烨方才引身一礼,没有再与田埠槎多谈,仍是去见十一娘。 见她此时依然霞染双靥,气息急促,蹙着眉头烦躁不安,偏偏迎上前时,却理智清醒:那双机引究竟是什么奇毒,为何我安然无事,六哥却咳血昏厥,六哥眼下究竟要不要紧? 看着女子那双虽带焦急,却也只是焦急,并不存一点意乱情迷的乌眸,贺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这时像极了看似平静无波,却又隐伏千百沉涡的万丈迷津,冷寂之下的深遂难测里,才是情绪汹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