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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应了一声,却并没急着去,似乎忍了好几忍,到底没有忍住怨言:娘子,郎君也太凉薄了些,自与娘子成婚一月之后,竟仍然长住在上清观,就算是因孝敬真人,亦应当让娘子也去观中同住,却将娘子留在家中侍奉长者,一月间,唯初二、十六两日才返家相聚,今日十六,却又莫名其妙去了别家留宿,枉废娘子自从朝早便盼着日暮,为让郎君食宿合心,那一番悉心安排。 女主人虽然也觉得心头酸涩,非但没有附和婢女的怨言,反而板起面孔训斥:是我太纵容你,竟敢诽议郎君!郎君又非那些只担虚职游手渡日之辈,哪有许多闲睱与我花前月下?真人需要郎君孝敬,阿家膝下也不能少我承欢,我若随去上清观,世人岂不是要议论郎君有失孝道?今日郎君留宿薛舍人居处,说不定是有正事商议,怎么就与凉薄二字扯上关系?你若再有怨词,我可饶不得。 挥手示退了婢女,袁婉萝看向天边艳丽的霓光,良久才是一叹。 直到如今,她算明白过来,也许十四郎答应娶她并非心甘情愿,不知是为了哪般考虑,但她却仍然庆幸十四郎到底还是选择了她他早有风流多情名声,她知道也许不能独占他一生宠爱,但能与他终成眷属,她便再无遗憾。 至少眼下,他的身边唯有她一个正妻,仿佛无意另纳姬妾。 虽然分居两处,只不过回回相聚,他也极尽温柔体贴,并没有冷颜相待。 婆母不是没有刁难她,她并不愿在十四郎跟前诉苦,使母子两本就紧张的关系更加恶化,但他却察知了这事,安抚不提,还因此顶撞婆母,自那之后,婆母对她便客气了许多,虽然虚伪,但到底不敢再恶意苛责。 他不是凉薄,而是情意有限。 但她不能奢求太多了,只能寄望于天长日久,慢慢地赢得他更多情意。 而这日在陆离居处,贺湛当然没有心情手谈,他三言两语便将十一娘的态度道明,锁着眉头重重击案:你说五姐是否魔怔了,分明清楚那秦二娘必怀野心,将来与她不少明争暗斗,为何不筹谋在前,又不是没有办法让秦氏企图落空今日你我在宫中遇见,并不及细说,绚之,这时你不妨细说,贺烨究竟怎么打算?他找你商议,应当还不至于答应秦步云,必定是在犹豫,你有几成把握说服他拒绝秦氏。 眼看着气急败坏的好友,陆离微微摇头:五妹这态度并不出我所料。 贺湛翻了一个老大的白眼:是,是!你们两个心有灵犀,明明便是天作之合,你却 澄台,继续纠缠这事有何意义?你为了我这身体,不惜将凌虚天师请来京城,可连天师也道无力回天,至多可用药方增加我三、两年寿数。 贺湛颓然,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浮躁,只好仰了脖子将一盏茶汤喝得一滴不剩,希望能稍抚心头郁躁。 他不是多愁善感的闺阁女儿,明白生死有定世人谁也逃不过去的道理,可是一想到陆离至多还有十一、二年寿数,说不定还没有相助裴五姐达成心愿就先撒手人寰,就忍不住悲凉郁痛,可是便连凌虚师公都无计可施,他又有什么办法扭转这无常劫数? 陆离安慰般地拍了拍贺湛握得紧紧的拳头,淡淡说道:晋王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显然不可能拒绝武威侯,他昨日找我商议,是有些犹豫,因为不知秦二娘那办法是否真能打消太后疑心,会否不利于武威侯将来再掌兵权我已经告诉晋王,秦氏之计可行。 贺湛瞪大了眼:你居然 五妹所言不错,晋王欲成大业,日后少不了政治联姻,其余不说,即便是太后,在晋王妃之外,必定还会安插不少能够被她掌控之姬妾,以图完全操纵晋王,至少在晋王成功夺位之前,秦氏不是五妹敌对,而是同盟,就此而言,秦氏为晋王姬妾暂时有利五妹。陆离轻轻叩击茶盏:至于晋王夺位之后相信五妹也不至于会被秦氏压制。 贺湛沉默许久,终于开始冷静思考这一件事的利害,良久后又是一声长叹:秦氏之计详细如何,当真不会妨害大局? 又说秦霁,因为兄长服丧,整整九个月足不出户,但是她身边婢女却从其余仆妪的交谈中,听闻了赵国公对自家小娘子相思成疾的事,又打听得知汝阳王妃好些回登门拜访,与夫人、娘子相谈甚欢,断定这门姻缘已经十之八/九,于是喜不自禁地告诉了小主人。 秦霁亦觉扬眉吐气,原来她甚至不知父祖已经投效太后疏远汝阳王,还以为这门姻缘已经确定无疑了,虽然将来夫君并非显望子弟,却是更加尊贵的王公宗室,她将来至少也是国夫人,多少命妇见她都要礼敬,想到那些因为她的门第出身而鄙夷嘲笑的所谓贵女们,将来都要收敛跋扈低声下气,心头憋了十余年郁火终于消除,心平气和地等待着除服之后六礼之仪。 哪知好容易到了四月,却忽然听祖母询问,刑、江两家表兄她更加倾向是谁,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当头击下,震惊得秦霁好半天回不过神。 刑、江都是勋贵门第,甚至不如自家威势,无论她嫁给哪个表兄,将来在世望女眷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一生一世都会为人笑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