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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仅仅是这一桩家务,韦太后还不至于焦头烂额,她的心里,还堵着另一件憋郁之事。 周厥联军大胜诸蛮,韦太后依据前约,将云州以外原松漠、饶乐等督府节制之境拨予新厥君治理,依据盟约,新厥君既然已经归顺大周,那么便要向大周岁岁纳贡,可是今年新岁,新厥君却并未来长安献贡朝贺,甚至连个使臣都没有派来,颇有些毁约的预兆。 新厥连称臣纳贡都不履行,就更别说讨伐潘逆以及北辽了,这大大有违太后的原定计划,让她十分烦恼。 已经有大臣上书,建议朝廷遣使训责,甚至还有人叫嚣兵讨新厥。 然而为了征战诸蛮,财政不少损失,虽然太后很想给予新厥狠狠的教训,却拿不出钱来打仗了。 今春三月,贺衍三年(实际二十七月)丧期已过,太后还想着将篷莱殿扩建翻新,并她一直停建的陵寝想要按照原定规格完工,又更需要一笔不小的耗费,哪里都需要钱,但户部官员却在向太后哭穷,搬出高高一摞文卷,里头记录的全是这些年来欠下的亏空。 太后也不是没有想过加重赋收充盈国库,然而这时她虽然临朝,却还有汝阳王虎视眈眈,就等着她失尽人心好借机作乱,更别说她才试探性地征询薛绚之的看法,就被那人好一番劝谏,称不宜增重赋收导致民心流离。 这些事情都让她烦恼为难,心情又哪里会因为谢莹的讨好而欢愉? 于是听着听着就有些不耐烦,眉心更是蹙紧。 谢莹却道:姨祖母,儿偶然听几个女官议论,道东瀛、新罗等国君王十分喜爱我国琉璃、瓷器等物,几国使臣奉王令,在两市重金收购,故儿便想着,倘若朝廷增开琉璃、瓷器作坊,以这些物件换得他国金银等贡礼,说不定可以缓解财政所需。 就谢莹看来,琉璃、瓷器那些东西不过是泥岩烧制,原料并不值钱,然而却甚得各国贵族君王喜爱,视为珍宝,不惜重金求/购,完全可以利用来赚钱,丰足国库,有什么值得烦恼的? 她却不知烧制这些器物的原料虽不值钱,然而人工、窑耗却也不少,尤其琉璃,原是西域传入中原,后来才被中原掌握了制法,但制作工艺相当复杂,成功机率也甚低微,耗时耗力烧出一窑废品是常见,故而虽然也有商贾经营琉璃,但并不广泛,市面上不常见,但有成品,往往先就被本国贵族抢购一空,故而东瀛等国使臣才会重金求/购。 只不过谢莹的建议却大大打动了太后。 是这道理!琉璃虽然难得,但如果朝廷招募工匠增设作坊,谁说不能大大扩增产量?不仅琉璃、瓷器,比如吐藩等国需求量甚大的丝绸、茶叶等物,都可利用来换取贡金。 你这想法倒是奇妙,既能缓解财政,又不至于增加百姓负担,利国利民!太后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谢莹见成功取悦了太后并受到夸奖,转而就开始搬弄是非:今日儿去见十一姐,恰巧遇见了贺舍人,儿还以为贺舍人是因公务要与十一姐商议呢,哪知说是私事,还不让儿旁听,仿佛格外秘要,不知究竟是什么私事。 太后不以为意:许是莹阳有什么交待罢,十四郎与十一娘因莹阳之故,一贯情同手足,既然如今都在篷莱殿中,偶尔面见闲话也是情理当中,莹儿固然好奇,却也不要因为伊伊不愿告诉便心生芥蒂,你们本是表亲姐妹,可不能闹生矛盾让旁人笑话。 谢莹便撅了嘴,蹭着太后的胳膊撒娇:莹儿晓得从前刁蛮任性,可已经知错改过了,哪里还会这样不识大体,就算眼红十一姐更讨姨祖母喜欢,心里有些泛酸,可转念一想,谁让莹儿不似十一姐那般,能为姨祖母分忧解难呢,姨祖母更加疼爱十一姐也是情理当中,莹儿可不敢心生埋怨。 太后便伸出指头戳了戳谢莹的额头,笑着打趣:瞧瞧,还真是拈酸吃醋口气,是怪我偏心呢。 高玉祥眼见着太后心情好转,也跟着凑趣:能得太后欢心可是天底下至大/荣幸,也难怪六娘会眼红心热。 谢莹却收敛了玩笑作态,突然认真说道:莹儿眼见着十一姐操持事务繁多,连午膳都不多闲睱慢用,常常都是应付了事,也甚想为十一姐分担一些,否则实在过意不去。 她没有本事草拟奏章,负责分门别类的工作还是不在话下,她可不愿总是为宫女之事成日讨巧卖乖,真正眼红的是十一娘能接触政务,这可大大有利于她的宏图之志,必须争取。 太后才得了谢莹献计,解决心头一大难题,这时也不计较谢莹的野心,颔首同意了:你有这份心很好,迟些我便交待伊伊,让她教你一些杂务,你可得好生向伊伊请教。 第500章 答应 纤纤玉手转开碧镂牙筩,轻点樱脂,艳饰香唇,袁婉萝看着铜镜里自己妩丽的妆容,微微一笑,可转身之时,留意见日光已然减退出了乌槛,眉心便稍稍蹙了起来,唤入婢女:使人往宫门打听打听,郎君是否离宫。 婢女却甚快归来复命:婢子才到门房,可巧遇见郎君身边长随返家交待,说郎君申正出了宫门,直接去了薛舍人别院,与薛舍人一局手谈这时还不分胜负,需得留宿了。 婉萝神色不由一黯,却并没有任何抱怨,淡淡说道:既如此,转告一声厨房,宵夜不需准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