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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是一声长叹,拳头松开,没有再纠缠已成事实,却问莒世南:京都决非先生久留之地,我已安排妥当,先生可决定何时脱身? 如今还未到时机。 先生!朱子玉复又焦急:先生取信义川王,导致昏君崩逝已为大功告成,但义川王深知先生握有他莫大把柄,虽然眼下为防太后生疑,不敢轻举妄动,却迟早会对先生不利,再者盟主身边也离不开先生辅佐,先生何故逗留险境? 我还未说服萧九郎与我离京,还望坛主代我向盟主求情。莒世南对于此事显然格外固执,神情坚定表示不听劝令。 萧九郎为显望子弟,更被家族寄予重望,又哪里会受先生说服飘泊江湖?朱子玉十分不解莒世南为何执迷不悟。 我膝下无子,爱妻又早病故,尝感孤苦伶仃,好不容易才遇见一位天资过人与我投缘之俊秀,当然要将平身所学传授予他。莒世南解释道:坛主放心,我自有分寸,明白这时并非向渐入坦诚身份之时,势必不会为盟会带来些微祸患萧九郎虽是显望子弟,却怜贫惜弱大有侠义作风,又更因他身负家族寄望,将来必有机会游历求学,也就这三、两年间而已幼帝年弱,义川王还不到与太后刀剑相向时候,不敢将我杀人灭口,我暂无生死之忧。 朱子玉虽然也甚希望萧九郎这位显望子弟加入急公会,然而心知肚明身怀异术的莒世南对盟会是何等重要,若有些微闪失,必为盟会莫大损失,决非一个萧九郎能够比拟,可还不待他再劝,便有一个童子入禀,竟然是萧九郎又来拜会。 此间显然已为小九随心出入,那童子话音才落,小九便出现在月亮门前,大步流星入内,瞧见朱子玉倒是颇感意外:朱先生今日又来寻老师手谈? 朱子玉这才知道萧九郎竟然已经拜了莒世南为师,眼睛一斜瞧见莒世南不无得意冲他拈须而笑的模样,只好无奈地暗叹一声,情知论是如何苦口婆心,也无法劝服莒世南将这授业之事半途而废,舍这学生不顾而先离京都了。 他随口应了一声,干脆起身告辞,当着萧九郎这个外人面前,还是要与莒世南保持距离,装作泛泛之交而已。 渐入可是又送了草药皂角以及木炭等物前来?莒世南问道。 萧九郎大叹:老师真是神机妙算上回听老师提起,我才知道许多贫苦百姓竟然是因为不常沐浴才患疮症,又因无钱请医,不少竟然疾重而亡,眼见着渐至秋凉,只怕贫苦又因无热水净身而患疾,故送来几大车,需劳老师分发了。 其实莫说贫苦百姓,便连许多小康之家,此时亦不可能做到日日沐浴,一来因为澡豆皂角等洁身之物虽然易得,然而不是富贵之族,民众竟许多不愿在此事物上耗材,更别说贫苦人家连衣食都不能周备,就更无余财添购这些可有可无的奢侈用品了。更重要的是普通民众忙于生计,又不比得贵族可以呼奴唤婢,一次沐浴必需耗废水、炭等物,虽然用水不需给钱,但却得耗力耗时,普通百姓可没有这多闲遐与余力。 是以这时,贫苦患了疮症,不少郎中甚至干脆开出皂角净身这样的药方。 郊野多河溪,生了疮症的百姓当然可以选择这样的天然资源治疗,甚至大多寺庙还有公共浴场,也可供僧俗净浴,但只不过这样的条件却不适用于女性,尤其是天气转凉,沐浴只能用热水,故而贫苦大众每当入秋后,都不再沐浴净发,除非是疮症已经恶化到忍无可忍的地步,才会举债购买火炭皂角等等。 娇生惯养的萧九郎万万没有想到贫苦大众连沐浴都会如此艰难,导致身受疮毒之苦甚至引发恶疾不治身亡,于是暗暗记在心头,添置了不少沐浴需用之物,至少让附近已患疮毒者不至于失于救治。 他还不忘格外提了一句:学生虽然生于富贵之族,却因年纪所限,能够动用之财银并不丰足,只是对家中兄妹一提,竟有不少都愿为此善举,纷纷捐钱捐物,尤其是十一妹,应承今后长期资助。 莒世南倒也是常听萧九郎将十一妹挂在嘴边了,老不正经地打趣道:渐入这是要为柳十一娘邀功?这么多兄弟姐妹,怎么单单就着重提她?可见待柳十一娘与众不同。 小九呵呵笑了两声,眉目间更是如沐春风:好教老师得知,学生心悦十一妹,只待十一妹及笄后,便请大人求娶。 莒世南当年也在宫中见过柳十一娘数回,这时却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了,只记得是个格外沉静的少女,不想却让他寄予厚望的学生非卿不娶,他自然不会干涉小九的姻缘,倒是以为萧、柳两族同为显望,小九又与柳十一娘有青梅竹马之谊,若真能结发,亦不失为金玉良缘。 便说道:寻个时机,你且将柳十一娘带来此处,我既为你老师,自当会有见面礼予她。 可惜十一妹对自己这位老师还不是那么认可,小九这么想着,当然不会说十一娘的不是,叹惜道:十一妹如今长居禁内,年节时才有返家机会,还得往上清观陪伴莹阳真人,并无闲睱与学生出外游玩。 就又想到南阳王妃已经答应出面,主持筹办骊山私狩,他与十一娘都在邀约范围,这一回出游时长三日,是数载以来难得与十一娘尽情游耍的时机,不免就神思游离起来,唇角带着莫名其妙的笑容,压根没有听见老师接下来的话,直到挨了两记指击,这才又归窍,央求着老师推算数日之后的天气晴雨,他可不想这个难得的机会因为天气原因而取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