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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进士科的竞争压力,柴取固然心有准备,然而自信文才乃是文人通病,更别说柴取出身落魄,完全是靠天资过人才得名士教诲,相比名门子弟,就更自以为与众不同,他对于科场的艰难还未有过切实体会,这时想法未免天真一些,这时听徐修能一介勋贵子弟如此断言,表面上虽未显示,心底却有不服。 京兆解送,历来前十者,七、八皆能中榜,可便数下来,寒微士子及第简直凤毛麟角,可见关键还在荐举,别人就不说了,只论李由在,当年也是颇经周折,三年才得高中,最终还是靠着才华得到莹阳真人赏识,直荐圣听!不过呢,也只是翰林待诏,至今不得高职。 徐修能倒是直言不讳:柴兄莫不以为,你之才华更胜李由在? 柴取微怔,固然他真是这般认为,然而无论诸位同门抑或老师灵隐,皆更推崇师兄李渔,鉴于谦逊一德,他也不能承认,这时只好忍气吞声:徐小弟有何建议? 机会已经送到柴兄跟前了,且看柴兄能否把握而已。徐修能也意识到柴取心头不服,因而只说这吊人胃口一句后,也没再急着解释,等着那殷勤的掌柜亲自送上佳肴美酒,他倒自斟自饮大快朵颐起来。 到底还是柴取耐不住急切追问,徐修能这才为人解惑:刘渡一死,那郭氏妇自认罪行,揭发冯薛二相,可巧今日事发之前,柴兄又附和林昔之谈,何不干脆趁这时机,借與论造势,行卷以质斥冯薛为主,张显忠耿不惧权相,有这造势,说不定柴兄耿直之名能动天听,何愁声望不显?小弟也愿助柴兄一臂之力,将来你我二人入仕,互为依傍,更期青云。 虽说这时便是今年京兆解试也未及报名,然而有心人早就开始行卷造势,可柴取虽有李渔相助,固然有机会出入各家文会,可行卷时,因为没有根底,也受过不少豪奴鄙薄,想到如有英国公这勋贵府第相助,至少不会被人冷眼拒绝,就已经足够他心动了。 更不说经徐修能一提醒,想到如果真能借助这遭风波扳倒两大国相,名声可不震惊京城?虽说是与大人物作对,也会承担一定风险,然而再经徐修能紧接着那番分析,柴取只觉激奋满怀 刘渡是恶贯满盈,冯薛二相也好不到哪儿去,如今情势,他既然已经卷入其中,与其等着被冯伯璋清算,不如背水一战! 而徐修能,眼见蛊惑得柴取斗志昂扬,也是轻轻一笑。 依他冷眼旁观,这番风波背后全是太后主使,而眼前情势既然已经发展至此,太后胜算足有七成以上,他虽然只是推波助澜,然而因为母亲与晋安长公主情谊非比普通,不愁这番举动传不到太后耳中去,倘若一切真如预料今年京兆府解送,更甚于来年省试,就不愁金榜提名了! 勋贵子弟,却经正途入仕,又获太后器重,且看那些个所谓显望,可还敢鄙薄他英国公府! 而就在这日,当禁鼓声尽,万户掌灯时分,东城升平坊一处宅院,司天丞朱邛家中,同样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别看司天丞属正六品上职官,然而却非清流,历来为世族所不屑,此类官员多出寒微,经明算科入仕,做到最高也就司天监,论来是三品,与政事堂诸相齐平,然则理论上无缘政事,当然,如果遇见尤其信奉天意神授的君主,死心踏地追崇天文一类官员,那就另当别论。 可就大周现状而言,纵然举国皆信佛道,司天台官员却鲜少受重,反而不及名寺法师并道观仙尊此类人物受皇室看重,例如凌虚天师,本是一介白身,可在皇室眼中地位,就远比司天监这三品高官更上。 因而朱邛自然没有资格挤进显望高官聚居的东北方向市坊,就连这地处外郭的居宅,其实也是租赁。 而周围邻舍,大多都是司天台同僚,故而当比朱邛还高一级的罗少监宵禁之后还登门时,他也没觉得太过奇异。 长安夜禁,禁的只是几大干道,只要不出本坊,武侯们也是睁眼闭眼,更不说罗少监原本与朱邛比邻而居,即便今日城中才闹出两起事故,几步路的距离还不至于担心遭遇盘察。 然而罗少监这位拜访者反而心急火燎,根本不耐烦与迎出的朱邛客套,拉着他就进了厅堂,又反客为主的摒退了朱家仆役,张口就是一句:你老实交待,前些时日我见你与司封郎中余格来往频繁,是否受他收买,才卜得那天降灾异之说! 这质问简直有若五雷轰顶,朱邛差不多要瘫软下去,实则因为长安城中一日之间两桩恶事相继发生,他已经忐忑难安,不过因为事涉两大国相,才强忍着惊惧而已,哪想被上司一语拆穿,这时简直不知当说什么才好。 好容易结结巴巴吐出了几个字,又被罗少监决然打断:遮掩之辞已经无用了!实不相瞒,今日韦相国与毛相国等已经联袂谏上,启请圣人严究此案,我是得了顾侍监报讯,才走这一趟此事闹得如此轰烈,多少百姓目睹,已经不能轻易揭过!连冯薛二相都无能自保,第一个审问者,必定是你!说不定明日朝早,便有诏令将你押审,若不想受那刑逼,你还是早作打算才好。 朱邛已经是慌了手脚,这时简直欲哭无泪:此时已经宵禁,我还能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