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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婢子有言相劝,那丹药万万不能再服! 观主根本就不通道术,婢子听观主从前与乔娘子议论,竟然只是粗通医术,炼丹术仅仅只懂皮毛。 观主为了敛财,起初只是借装神弄鬼手段吓骗商贾,画符解厄积累名气,后贪欲渐长,将所炼丹药高价出卖,三年前就毒害一商妇吐血身亡,夫人倘若不信大可追察,那商贾曾经因妻子暴亡状告至官府,不过被观主行贿疏通,反判商贾诬篾讹诈! 这两年来,观主越发变本加厉,竟然开始骗取贵族财银,为免再生中毒事件,观主故计重施,以犯厄之名欺骗百姓,再以解厄之名让之试毒,无礙后才将丹药售予诸位显贵,虽不至中毒暴亡,然亦无半点益处,决不可能健体强身,数载以来,因服观主炼制丹药中毒身亡之平远超十人,但百姓皆以为是犯厄之故,自认劫数而未声张。 予夫人服食之药起先也经民妇试毒,一个尚且无事,可另一个连服十余日后,已然毒发身亡!婢子因被原主人乔娘子惩治发卖苦役,路遇观主才得以赎买,最近服侍左右,故才知道这事,那中毒者罗氏家住城郊,观主一察便知。 罗氏之子原本也在咸宜观,观主本欲杀人灭口,但那小儿不知何故失踪,观主为掩罪孽,竟隐瞒不说,小儿之父此时仍然以为小儿在观中解厄。 为何背主? 蒙面人自然也有交待,瑶英匍匐痛哭:不瞒夫人,婢子从前便无意中听得这类恶事,心惊胆颤,却不敢声张,也是以为婢子并非咸宜观仆婢,即使事发也不会受牵,然而如今却成观主仆婢,委实担忧一旦出了意外不能自保。 丹药本身并不含剧毒,然则长期服用实对身体有害无益,因而观主不敢让贵人长期服食一种,定期更换丹药,以期将危害减至最微,如此纵然有贵人受害,医者也难察究竟婢子曾听观主告知乔娘子,丹药短期内会缓解服用者困倦疲乏,只觉精神焕发甚至肌肤重见光泽,然而一旦造成依赖,若不继续服用则会萎靡不振甚至加速衰老,可若长期服用终是有损阳寿,及到一定时间危害必然显现,故而,乔娘子讨药,观主才诉以实情,叮嘱乔娘子千万莫轻信道术仙丹。 这番半真半假的话有若惊雷当头霹下,荣国夫人只觉一股阴寒恐惧在体内瞬间膨胀。 她不由想起自己服药之后感觉,果然莫名振奋,可一旦停药,疲乏感更胜重前,而记忆衰退这一症状非但没有改善,甚至更为加重,她尚且以为是不够疗程,没想到竟然是饮鸩止渴!又再想到太医复诊,也曾劝阻莫要轻信仙丹,当时她还听不进去,只以为是庸医浅见,这时听闻刘玄清身边婢女揭露真相,纵然未经察证,荣国夫人却已经信了八/九分。 区区奴婢,甚至还在咸宜观求生,若非惊惧不宁,哪有胆量敢诬蔑主家!更何况这个主家最近风光无限! 察!必须追根究底,若这奴婢所言不假 荣国夫人冷笑,区区刘玄清能有今时今日声势,以致贪心不足狗胆包天,决非贿买判官一点手段,若无韦氏姐妹庇纵,哪里至于横行无忌! 到时她倒要看看,韦海池怎么凭借一个欺世盗名的骗子恶棍捏造出所谓天命效仿文皇后垂帘听政! 第137章 甘下修罗 旭晓堂院落里一方角亭,柳三郎与十一娘这对年龄相差悬殊的兄妹正在对弈,唯有青奴、碧奴两个婢女,也被打发去了十步开外,青奴尚且觉得诧异:小娘子一贯温和,这回怎么不让咱们近身? 碧奴很快找到借口,虽然她也不知究竟,但显然已经习惯为主人各种怪异行为开脱:小娘子才接触棋弈,哪里是三郎对手,许是因为保存颜面,才不让咱们旁观。 青奴想起前些日子萧九郎与十一娘对弈,结果被小主人的臭棋逗得捧腹大笑,十一娘恼羞成怒的情景,不由颔首:你言之有理。 其实一方棋盘,不过摆设而已,不提十一娘,三郎的心思也压根不在黑白纵横之间。 所谓有其师必有其徒,十一娘前世七岁便拜师莹阳真,一直专心画艺,对于棋弈不过只晓得规则而已,一手臭棋也在亲友间十分出名,当年裴十一郎但凡在五姐画笔之下丢盔弃甲,总会借着棋弈扳回颜面,柳三郎当然也明白裴五姐不善棋弈,可因为这时年龄相差太多,想要摒退婢女私下交谈总得有个借口,是以才会自揽教习十一娘棋弈这个艰巨任务上身,其实完全就是挂羊头卖狗肉。 眼下两人,不过是将黑白双色子依次往棋盘上摆罢了。 三郎心里的疑惑已经早早不能摁捺,无奈他现今是有实职在身之人,今日是好容易盼得休沐,才寻十一娘解惑,手上漫不经心,质问却是一句紧跟一句。 先帝德宗,秉恭孝道,故而京兆卢虽有跋扈蛮横之举,先帝不予惩治,老荣国公已不在人世,诸多恶行说来无益,只论荣国公夫妇,决非急公好义者,十一妹何故以为这对夫妻会为平民百姓申冤? 大周遵奉以孝治国,不仅当今天子愚孝,实则往上追溯好些代也不乏庇纵外戚之君,故而当年裴相才视崔牧为忌惮,就说德宗,对卢太后及卢家也不无庇纵,大概唯一叛逆就是在独宠崔后一事上,德宗对卢氏女敬而远之,却越发因为心虚而补偿卢家,造成老荣国公一代就跋扈嚣张,家中子侄更加有样学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