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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亲王脸上不见任何表情,语气倒是十分平和而清淡:“嫡福晋很是有心。” 李氏并不确定,四爷对四福晋是否已经消了火,也无从斟酌爷对嫡福晋的感情有几分,故而也不敢当着面便说嫡福晋不好听的话,如今见四爷面色隐隐不似方才,李氏便只称了一声“是”,不多言其他。 直到外头传话说,年福晋来了。李氏方才起身告辞。 且出了书房,便正见到年氏。 二人同是侧福晋,位份相当,便几乎同时见了万福,算是平礼。 年氏温婉一笑:“李姐姐可是明日便要去昌平了?” 李福晋颔首道:“正是。” “日前我亲手做了两身给小婴儿穿的衣裳,方才已经下叫人送到姐姐的丹若苑了。”年氏语气温柔地道。 李福晋忙道了声“谢”,又问:“四格格近日来身子可好些了?” 年氏顿时哀愁地叹了口气,“天气愈发炎热,四格格的胃口日减,我真不知该怎么是好了。” 李福晋忙问:“四格格如此不思饮食,有几日了?” 年氏略一思忖道:“已有七八日了。” 李福晋皱眉,“小孩子夏日胃口不好也是常有的事儿,但怎么就都不见好,可不太寻常。” 年氏听得眉头一紧,眼中露出几许慌张之色。 李福晋便道:“虽说药膳比那苦药汁好,可四格格这般胃口不好,还是叫叶医正仔细诊治些好。” 年氏着实听进了心里头,自是万分感激:“多谢李姐姐提醒。” 昌平皇庄。 时辰还不到晌午,宜萱却已经在庄内呆不住了,不顾吴嬷嬷等人阻拦,愣是急忙忙跑到了皇庄大门口等着。 金盏手里打着遮阳伞,忍不住劝道:“格格,您完全不必在此等候的。天这么热,万一您招了暑气,岂不是叫李福晋更心疼吗?” 宜萱却撇撇嘴道:“我有那么娇贵吗?何况现在又不是三伏天?!” 玉簪这时候插嘴道:“就算不是三伏天,可这会儿已经正午了,日头正是一天里最毒的时候。” 宜萱道:“日头是有些毒,可又照不到我身上!”说着,便伸手指了指上头的伞。 金玉二人顿时齐齐无语凝噎。 忽的宜萱兴奋地叫起来:“你们快看!前头岔路的车马正是朝这边过来的!肯定是额娘!!” 果然,那车马近了,便看得分明:清道旗二,红仗、吾仗各二,销金红伞一,青扇一,拂子二,金唾盂、金水盆各一。执仗的仪卫正是雍王府的侍卫和太监们。而如此仪仗,虽比不得亲王嫡福晋华贵,却也颇有几分气势。 侧福晋品级的朱轮马车便停在了皇庄门口的石狮子旁,便见穿着翟鸟四团龙补,头戴嵌东珠吉冠,脖上挂着一串珊瑚朝珠的的李福晋从车上走了下来。 李氏很少穿着得如此正式,照规矩,侧福晋出行,该有的行头自是不能少,而着装上,朝服或吉服视形势的隆重与否,而此来昌平,也无须太过隆重,所以李福晋只穿着相对简单些的吉服。 亲王侧福晋的吉服与嫡福晋同,只是冠上比嫡福晋少了二颗东珠。如此可见,侧福晋终究是上了玉牒的皇家媳妇,比嫡福晋也差不了太多。宜萱能够破格册封为和硕格格,也是因为自己的生母是仅次于嫡福晋的侧福晋,否则换了侍妾所出,便是痴心妄想了。 香色的吉服,虽算不得太耀眼,可上头绣着四团五爪金龙与肩上的两条行龙,却是非同一般。本朝五爪龙纹,并非帝王专有,皇室成员亦可享用,而侧福晋与嫡福晋也是皇家的人,只是所用龙纹的尺寸和数量按照身份的贵贱高低而递减罢了。 “额娘!”宜萱长长唤了一声,便挺着个大肚子麻溜小步跑了上前。 真是难得一见李福晋端庄华贵的样子,日华晖晖之下,李福晋身上缕金云的金约光华灿灿,还有那点缀了东珠的领约,更是珠光熠熠,衬得人好不贵气! “萱儿?!”李福晋惊呆了眼球,愣了片刻之后,忍不住怒斥道:“肚子都这么大了,怎么都不知道轻重?!”说着,她一把抓了宜萱的手腕,“之前才出了事儿,你不好好静养安胎,又跑出来作甚?!”——之前李氏宜萱险些被冷箭所伤,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如今看宜萱又是挺着个大肚子等在庄子外头,早已顾不得什么高兴了,只剩下怒气了。 宜萱讪讪道:“女儿只是想早点见到额娘而已……” ☆、三十四、额娘来了(下) 像个小孩子一样被老娘训,当真是叫人抬不起头来。 李福晋当得知她这个女儿足足在庄子外头等了小半个时辰,便气得脸色都发白了,直接拉着她进了庄内,指着宜萱鼻子便破口大骂。 不过古人骂人的词汇当真是单调,无非是什么“不知轻重”啦,“胡闹”啦,真真是好生文明啊。 饶是如此,被训仍然不是件好事。不过宜萱挨训的待遇还是挺高的,别人被爹娘训都是站着,甚是还得跪着,她不同,是坐着的,而且还是坐在软榻上,屁股地上垫着柔软的木棉芯云锦软垫。 宜萱不禁暗叹,自己额娘的脾气变大了好多,莫非是更年期到了?李福晋以前可是个非常温和的人。 等待李福晋训斥完,宜萱急忙低头认错,并表示以后绝不再犯,那态度,叫一个谦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