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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给一个机会

    袁秋华打完点滴,凌晨回来,拿着一根油条,握着一杯豆浆,边走边吃。

    刚跨进院子,她就闻到从厨房弥漫出来的鸡汤香。

    进厨房一看,灶台上摆着一碗乌鸡汤,一碗八宝粥,两个烤火腿肠,一杯牛奶,冒着热气。香味飘溢,勾得她谗虫乱窜,胃口大开,食欲燃烧,端起就喝,抓起就啃,不顾斯文吃相,狼吞虎咽,一扫而光,简直像饿牢放出来的好吃鬼。

    最近几天,袁秋华都在外头路边摊凑合,就没好好吃过一餐饱饭,遇到自己最喜欢的吃食,她一下子吃过头,撑了胃,打起饱隔来。

    进卧室,看见床头柜放着一杯柠檬蜂蜜水,她拿起一饮而尽。喝完,发现一张便签,上压一个首饰盒。红底描金钱花绘祥云图案的盒盖上,印染着“香港周大福珠宝”的标识。她开盒一看,两内翻盖呈杏黄色,内盒四壁也呈杏黄色,赤红色的海棉垫中央,嵌一枚钻戒,戒圈内套一标价牌,价格是十二万港币。

    便筌上用毛笔写着小楷字体,小李子留言道: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等到了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从头再来的话,我不仅会跟你说,我爱你,我非你不娶,请你嫁给我吧!我还要向全世界宣布,你是我的娘子,我是你的相公!如果非要给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你能让我爱你一万年!

    袁秋华戴上钻戒,一时间,脑子轰鸣鸣,心里乱糟糟,没了主意。

    其实,打开电子邮件,确定小李子追踪示爱,她心头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害怕,他未婚,自己却是有夫之妇,万一被八卦娱乐媒体的狗仔队嗅觉,抓拍到什么,或报道出什么,如同第二个“小龙女”事件,自己必定声败名裂,遗臭万年。先是搭关系关照,再是公开发表情书,又是赠予房子,又是深夜探望,又是送钻戒,豪门阔少,多情公子,跟有夫之妇纠缠,除了金屋藏娇,还能是什么?扯上这种影响极坏的烂事儿,评述必是寒门*靠潜规则上位,小家师奶靠出卖色相换得家庭财富,诸如此类的各种丑闻充斥着娱乐版,自己便变成街谈巷议的绯闻,和*艳遇之中的坏角色,关健是自己不坏,他也不坏,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娱乐媒体的弯曲事实,抹黑涂改,肆意渲染,但不查而诛的对象必定是自己,可怕的不是被封杀,而是不容辩解的冤杀!

    当然,依他的手腕,让她恢复自由亦不难,要么给一笔钱,劝说谢汉同意协议离婚,要么设圈套,谢汉陷入绝境,图自保不得不牺牲妻子,救自己出险。但拥抱自由,却须付出清白的代价,谁能帮她恢复名誉?身陷染缸,怎能挽救纯真质朴?名利场激战,岂能始终保持良善向上?心灵挫伤,能否靠什么灵药冶愈?况且,留下反复发作的后遗症,如若事后得知真相,谢汉要讨一个公道,就算没有证据,法律无法治罪,但人言 论,社会道德的监督之下,组织纪律也不会饶恕,袁秋华在劫难逃。

    一方面,她思潮起伏,情绪动荡,斗争激烈,愈想精神压力愈大,被惊惶恐惧牵进了死胡同。然而,另一方面,感情又不按规矩出牌,不遵守原则浮出。缠绵悱恻,怀念曾经的甜美,迷恋过去的纯真,单凭她对他的深情与痴爱,他也知她不能绝情到底,心存侥幸,等她回头。再加上,谢汉和小李子,没法相提并论,一比较高低优劣,立见分晓。小李子是天上人,赫赫有名,飞来飞去,所到之处皆成大宾,高居庙堂,谈笑非大官即阔佬。谢汉则白丁一个,穷乡村夫半文盲,粗野鄙陋非绅士,物质精神双贫困,身陷底层,钱包不鼓,人无智识,几无出人头地的可能。

    且最关健的差异,还在于对她的态度,俩人相去甚远。小李子对她非常好,和他在一起,她活泼机灵,如鱼得水,二人又相爱,还有深厚的感情基础,有情人终成眷属,相当于众望所归。谢汉耍了下三滥的手段,她无辜中招,被迫屈辱出嫁,原本憋闷凄怆,在婆家还遭受羞辱,虐待,盘剥,任哪个女子也想逃出牢笼,脱离苦海,即使净身出户也毫不迟疑,即使声败名裂也毫不顾惜。

    袁秋华脑子一升起这点小心思,血就往上涌,脸就涨得生疼,她只好跑到灶台把脸贴在冰冷的瓷砖上,以求减少阵阵的涨痛。一股混浊不明的慌乱劲儿,还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鲁莽劲儿,整个人象疯了,不知该拿自己怎么办了,简直有些狗急跳墙,什么出格的事都想干了。

    感情就是这样稀奇古怪,不可理喻,它不太按道理与逻辑运行,很多时候,它的流变运转不要说旁人不易理解,就是当事人自已怕也难说清源由。道理都明白,认识也深刻,事到临头就是身不由已。不消说,人心本身便是不可思议的东西。千真万确的,决定不见面后,她偏又挂牵着什么,惦念着什么,感觉因牵念而极其纯静,甚至还有那么一点不舍。

    然而,不舍又怎样?肯定的,这袁秋华也懂。己经陪他度过八年时光,结果呢?世事乖张,造化弄人,己是山穷水尽,己是无力回天,不舍也须舍啊!否则,我怎么办?我将来怎么办?差距没有缩小,反而扩大,重修旧好,下场只有一个,浪费青春而已,充其量都只能让自己悲哀,况且我已没有多少青春,仅剩一条尾巴,也不能浪费,更浪费不起。

    她醒悟到妇人之仁,是理智所不允许的,感情用事,无异于自掘坟墓,告戒自个决不回头,也决不接纳他的回头。损之又损,栽花种竹,尽交还乌有先生,忘无可忘,焚香煮茗,总不问白衣童子。醍醐灌顶,头脑虽觉察不可再犯傻,表态也显得咬牙切齿的样子,心却依然死而不僵,死而未葬,似乎等待着随时复活的可能。

    白天,袁秋华就当没这个事,该作啥作啥,夜静三更,她丧魂失魄似的哭泣不己,反反复复责问自己,了结罢,己了结,我还想你干啥?在该结束时己结束,我为啥还不能释怀?你迟迟不婚,且沉溺过去,此情此爱,又该怪谁呢?拆磨本不应该,煎熬本不应该,想念你,眷恋你,根本不应该,将自己弄得凄兮兮的,孤苦零仃的更不应该。

    关于该,还是不该的矛盾念头,让她十分惶恐痛苦,坐在床上发愣,究竟该怎么办?唯一的出路就是去找他,但在心里又即刻反对,原本就不该去,从某种意义上讲,也就是犯贱,自己更无法容忍,曾经的努力奋斗,拼搏进取,并不能使两人平起平坐,仅只能让自已的人格不断地下堕,我何必总是作茧自缚呢?过去,李家怀疑我的动机,认定我是利用他,人为去贫而经商,人为去贱而攀贵,我在他们眼里,既像癞蛤蟆,又像癞皮狗,感受不到家庭中最重要的纯净,温暖,踏实,在一地鸡毛的琐事里,充斥着混淆,纠结,抗议,怨懑,找不到关爱,温情,希望在哪里。即使再有能耐,干得再卖力,别人也说是沾了李家的光亮。

    袁秋华哭着哭着,迷迷糊糊睡着了。她作了一个梦。在梦境里,她睡得正香甜,一只白毛小老虎,趴在枕头边,舔她脸。她被舔醒,没有惊讶,也没有害怕,只有被打扰的恼火,伸手抓起它,像捉小猫一样倒提它双脚,打开房门,扬手将它扔到院子里。她反锁房门,上床,继续睡觉。没睡一会,感觉脚底发痒,她翻身坐起,又看见它缩在脚边,舔她的脚板心。她恼怒了,一脚将它踹下床去,再次抓住它,打开窗户,毫不犹豫地把它甩进臭水沟。她紧闭窗户,上床,接着睡觉。刚睡着,又感觉胸口热呼呼,她拧开床头灯,再一次发现它蜷伏在她胸前,前爪搭在她乳罩上,作婴儿吸奶状。她火冒三丈,双手合拢,正要掐它脖颈,可诡异的事,突然发生了,它慢慢变大,渐渐变长,没有变成一只大老虎,然后咬死她,吃掉她,而是变成一个约三四岁的小男孩,身穿一套米色西服,头枕她的胳膊,抬头叫她“妈妈!”。它虎头虎脑冲她笑,满脸笑容可掬,两个小酒窝开出两朵花,黑白分明的大眼珠,骨碌碌转动,两片小嘴一张一合,对她唤“妈妈!,“妈妈!”,“妈妈!。

    就在这时,袁秋华一下子醒了,从梦境里出来。它娇滴滴的唤“妈妈”声,像炮弹在她心里轰隆隆炸开,震荡得她浑身颤抖。年近三十了,几度怀孕,几度人流,还从来没有孩子唤过她“妈妈”,她失声答应“嗯,我的小乖乖,安心睡觉吧,妈妈就在你身边!”。那一刻,她不再摇摆,下定决心,誓死保护腹中的孩子,即使天塌地陷母子俩死也要搂抱在一起死。

    袁秋华取下钻戒,放回盒子里。处苦难之间,更应该努力向上,追求美好,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她只希望自己在压力之下发奋进取,踏实求知认真干事,凭自身的实力以图学问,家庭事业俱佳。想到家庭,想到腹中的孩子,想到不久即是三口之家,她转念思忖,谢汉虽然粗野,但也不是无药可治,只要自己耐心加决心,历经旷日持久的改造,或许也会变坏事为好事,能踏踏实实对她好一辈子,毕竟是他给了自己名分,死心塌地和自己过日子,无论如何也要再给他一个机会。

    到最后,她甚至气咻咻地想,往往十句好善话,不抵一记恶耳光,谢汉就适合那号大字不识一筐的泼妇,整日对他作母狮吼,将他管得服服贴贴,让他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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