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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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柳胡同某平房外围满了人, 院子外拉了一条警戒线, 里面是正在取证的公安。 “副队, 整间屋子都找遍了,没有看到可疑的痕迹。” 年轻的公安向一个中年男子汇报情况,“门锁都没有撬开的痕迹, 现场也没有打斗过的迹象,死者身上更看不到什么暴露性创口, 我觉得可以排除他杀的可能。” 这间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床, 一个衣柜, 还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屋内的摆设很凌乱, 但不是打斗过的凌乱, 看得出来, 屋子的主人本身不是一个爱干净的人,换下来的衣服随处扔, 很多都已经发酸发臭了。 “别那么快下结论。” 副队长林中白了眼这个年轻的公安。 “你们觉不觉得, 他的姿势和表情很奇怪?” 林中指了指床上的尸体。 死者王有友,今年二十三岁,是一个无业游民, 平时就靠当工人的哥嫂接济,他现在住的这间平屋是他爸去世时分给他的,据说为了这件事,兄弟俩还闹的很不愉快,从那以后给予他的帮助变得极为有限了。 这条胡同里的人经常丢东西,很多人都怀疑是王有友干的,可惜因为没有抓到过现行,他们也拿他没办法。 而且有很多女人反映,王有友经常趴在墙头用色眯眯地目光打量来来往往的年轻媳妇和漂亮姑娘,让她们不堪其扰。 总的来说,这就是一个不受待见的混子。 平日里很少有人会来找他,这也是为什么他的尸体都已经开始发臭了,才被人发现死亡的原因。 公安得到消息过来的时候,尸体还保持着被人发现时的姿态。 他蜷缩在角落里,似乎看到了很恐怖的画面,眼球因为过度充血几乎凸出了眼眶,他们检查过他的口腔,他几乎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断了,身上的血迹也来源于这个创口。 “可能是心脏病犯了?或者是羊癫疯?之前也有一些人犯病抢救不及,把自己的手臂、舌头咬伤。” 年轻的公安想不出来,看到什么样的画面会把一个活生生,年轻力壮的男人给吓死。 “先把尸体带回去吧,然后把现场封锁起来。” 林中摇了摇头不说话,他也想不出来。 “啧啧,这小子还真不是正经人,居然看这种书。” 在抬走尸体的时候,大家发现了被尸体压在身下的黄色书刊,这要是搁两三年前严打的时候,也足够这小子做几年牢了。 “死者为大。” 另一个公安白了眼那个小年轻,人家都死了,应该积些口德。 那人估计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太妥当,笑了笑,不再开口。 等林中带着这些人回到公安局后才知道,县里又出了一桩命案,还是一桩强奸杀人案。 ****** “怎么不在第一时间报警。” 林中来不及休息就带着自己手下的人来到了报案者冯娟的家里。 因为案情的特殊性,在出发去冯娟家里的时候,林中让手下的人换掉身上绿色的83式警服,换上了各自的便装。 在来到冯娟家里,看到已经开始长出尸斑,开始腐化的受害人尸体时,林中忍不住有些气愤。 “我、我……” 冯娟抹着眼泪,“孩子她爸不让报警,说孩子都已经这样了,不能让她走的不光彩。” 她姑娘被人强奸了,或许会有人同情他们,可也会有人在背后说她闺女脏,笑话她闺女作风不正派才会引来这场灾祸。 冯娟知道她丈夫的想法也没错,可她不想闺女那么委屈地走掉,那些害她的人,难道不应该受到惩罚吗? 而且她还有几个女儿,这次不把坏人抓住,以后她怎么放心让其他女儿离开她的视线,这恐怕会成为她心里挥之不去的噩梦。 尸体上还隐约看得出痕迹,他们公安局设备落后,人员精简,恐怕还得请县人民医院的妇科大夫给死者做一个检查。 “时间耽搁太长了。” 林中也不是气冯娟,他们这个地方思想落后,觉得女孩子遭受这样的事情是很可耻的,早几年,甚至还有女孩子被强奸,报警后亲生父母觉得她丢了家族的脸面,不肯认她,还劝她自杀以证贞烈的。 林中看多了这样的例子,现在冯娟能鼓起勇气报警,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可惜啊,案件的侦破效率往往和报案时间有着密切关系。 按照冯娟的说法,死者是在五天前在县城外的小树林里被奸杀的,前两天当地下过一场暴雨,凶手即便留下痕迹,也早被雨水冲刷干净了,再加上尸体腐坏,很难找到指纹,更让破案的难度大大提升。 林中没有办法向这个绝望的女人保证,自己能找到凶手。 “那、那怎么办啊。” 冯娟双眼无神地看着女儿的尸体,怀疑自己选择报警是不是错误的。 “你放心,我们一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凶手缉拿归案。” 林中只能这样说,在将受害者的尸体带回去后,他们有马不停蹄带着冯娟去往案发现场,可惜如之前林中判断的那样,所有的痕迹都被雨水冲刷干净,现场连一个脚印都采集不到。 他们只能失望而归。 在他们这样的小地方,命案是极少发生的,算上王有友这个有异议的案子,总共两起案件足以叫整个公安系统忙碌起来。 尤其其中一起还是骇人听闻的奸杀案件。 经过妇科大夫的协助,他们已经能够判定受害者于彩凤生前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处女膜破裂,下身严重撕裂,身上由手指按压捏拧出来的痕迹因为时常的缘故采集不到指纹,可也能判断出力道、手掌大小的不同,怀疑她遭受多人性侵。 死亡原因是颈部窒息,受害者的手指缝隙中还采集到了一些皮肉,可能是她在反抗时抓伤了凶手,这可以成为破案的线索之一。 这段时间,林中只能带着手下的人到处走访,看看是否能找到人证,可这样一来,受害者的模样也不可避免的暴露了。 再加上公安队伍里也有一些嘴巴不严的,被亲戚朋友套出了话,没多久,受害者的姓名就在小县城里传开了。 年轻女孩人人自危的同时,于彩凤这个可怜的女孩也成为了县城人民热议的话题,于家和冯娟娘家的那些亲戚朋友也都知道他们的女儿被人奸杀的事情。 从那天起,冯娟两口子出门必遭指指点点,有些人甚至会跑到他们面前询问案情的经过,打听他们女儿生前的遭遇。 冯娟的丈夫气的不再出门了,冯娟还得照料一家几口人,不得不出门买菜,她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美其名曰开解她,实则是为了探得更多内幕消息的人们,感觉天旋地转。 原来活着的人受到的折磨,从现在起才刚刚开始。 冯娟想哭,这段时间她的眼泪就没有停止过,要是找不到凶手,她想她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 “头,这都好几天了,一点线索都没有。” 公安局的人全都被派出去了,按照那天于彩凤可能经过的路线排查,可惜时间有些久了,没人对路上遇到的某个女孩有印象。 几天的时间一无所获。 “不能放弃,大家打起精神来,想想有没有什么线索,是我们容易忽略的。” 林中去小卖部买了几瓶水,分给手下的人。 “这位同志,你们要不去找花娘娘问问吧,花娘娘可灵着呢,她能帮你们把死掉的人请上来,到时候你们直接问那个姑娘是谁害了她不就成了嘛?” 小卖部的老板也曾是林中等人问询的对象之一,看这群公安早起贪黑守在这段路上看到一张生面孔就追着人家问,他忍不住给林中支了一招。 “这都什么啊,老板,迷信是要不得的。” 林中被逗乐了,要是真有神婆,还要他们这些公安干什么呢,世界上也没有冤假错案发生了。 他不信这些,对方说的那些他全当笑话听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碰——” 就在林中付完水钱准备继续查案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声剧烈的撞击声,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原来一辆正准备开出县城的长途车和一辆转弯的卡车发生了碰撞,卡车载着货物刹不住车,直接将长途车顶到沿街的房子里,卡车车头死死卡在了长途车的中间位置。 现场的行人被吓得四处逃窜,生怕之后漏油的卡车爆炸波及自己,林中让手下一人用小卖部的座机拨打医院和消防队的电话,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冲了过去。 他们几人合力拽开变形的大巴门,疏散里面的乘客,车头和车尾的位置还好,中间靠右侧部位已经完全变形,恐怕坐在这几个位置的人此刻已经凶多吉少了。 因为出远门的人不多,长途车并没有坐满,坐中间位置的只有四个人。 两个人已经被撞烂,彻底没了呼吸,还有一个人尚有气息,林中将伤者递给身后的同事,自己则准备将最后一个人身上压着的铁板掀开。 他以为自己看到的应该还是一个被压地血肉模糊的身体,谁知道本应该受伤最严重的人,在他掀开铁板后居然瞪大眼睛看着他。 “我、我没死。” 当卡车迎着他的方向撞过来的时候,少年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可现在他的身上肉眼可见只有一些擦碰的伤痕。 林中也很诧异,因为坐在少年外侧,相对来说幸存几率更高的青年半边身子都被压烂了。 “是平安符,是我妈给我求的平安符,花娘娘,是花娘娘救了我的命。” 少年如梦初醒将手插入口袋,结果掏出一张黄符和一把黑灰。 那一张黄符是镇灵符,而本应该和镇灵符放在一起的平安符却消失不见了,他手中的黑灰,或许就是那道平安符吧。 他已经彻底相信了花娘娘的神通,要不然怎么解释坐在自己外侧的表哥都死了,而自己却好好活了下来,而且消失不见的恰好就是那道平安符呢? 即便是车祸时遇到火星焚烧了符纸,也不可能光烧一张平安符,而和它放在一个口袋里的镇灵符却安然无恙啊。 这是林中第二次听到花娘娘的大名了。 看着这个有些疯癫的少年嘴里不断念叨着平安符,再结合现场的情况,林中一直以来坚定的无神论也不由动摇了。 现在于彩凤的案子一直都没有进展,难道真的让他去求助一个神婆? 林中有些下不定决心。 ****** 另一边,江润珠也听说了县城外发生的那桩奸杀案。 她记得这个案子,因为这也算当地少有的恶性案件了,不过这个案子是在88年才告破的,直到1887年,dna检测技术才被用于刑侦破案,现在还是86年,江润珠记得破案的刑警队长就是当年负责办理这个案子的公安,对方一直对这个案子耿耿于怀,因此在dna技术开始出现后,要求提取了当初从受害者身上找到的皮屑组织、精液的dna,放到犯罪库中比对。 88年,其中一个罪犯在外省因抢奸未遂被捕,被遣回原籍时意外发现他的dna与当年凶手留下的dna吻合。 那个罪犯又供出了其他四名嫌犯,离奇的是除了这个最先落网的凶手外,其他四人都已经死亡。 最先死掉的是王有友,当时他给另外几人放风,还没来得及实施性侵,受害者就被另一名凶手杀害,因此王有友的死状是最轻松的。 至于另外三人,死状一个比一个凄惨,但因为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们是他杀,因此也被放在了疑案档案内。 最先落网的这个人就是看到同伴一个个死掉,才吓得逃到了外地。 最后他被判处死刑,不过在他被实施枪决前,他就在牢里自尽,据说是活生生把自己撞死的,发现的时候半个脑袋已经撞烂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