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羁绊的坎坷

    “冰语，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何一诺忽问道。穆冰语闻言，面上带着一丝诧异，不过片刻后便点了点头。“曾经有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他们萍水相逢，女子陷入危难，男子多次救她于险境，而不管是有意无意，在她看来男子似乎一直救她护她。渐渐的她发现自己对他产生了情愫，喜欢上了他，只是后来男子被迫离开，而直到男子离开，女子也未能向他传达心中所想。”“而这一切成为了她心中最大的羁绊，他始终占据着她的内心，为此她不顾一切，苦苦追寻，只是隐藏了真容的男子从不曾让女子看到自己的面颊，故而到头来却始终以失望而结束。直到有一日，她再次陷入危难，而幸运的是又一人将她救于险境。她觉得自己终于等到了他，命运再一次的眷顾了自己，之后两情相悦，共度余生。然而，可笑的是，他们却并非是同一人。”何一诺话音渐止，看向穆冰语，眼神中透出莫名的思绪，而他的心中却苦涩不堪，少时的羁绊与牵挂想要一瞬间的释然又谈何容易。穆冰语面上原本的期待渐渐消失，神色也带着一丝的伤感与黯然，她低下了头，心中百感交集，更是五味杂陈。“冰语，你明白了吗？我想那两人如果换成别人的话，或许结果也还会一样吧。”何一诺看着她，轻声道，心中有深深的不忍。穆冰语沉默了许久，许久，追寻时光的步伐不曾停留，光景流连，岁月沉淀后，却变成虚幻的泡沫，一触即灭。她或许心中早就明白这一切，只不过却始终放不下这份无法触及的依赖，有着不舍的同时更有着一丝的不甘。“也许是我错把感激当成了感情，这么多年来却不愿意承认罢了。”穆冰语抬起头，看向何一诺，眼眶泛红，却深深的抑制住了闪动的泪光，她似带着最后的一丝期望，艰难的说道“一诺，往生界的那个人是你吗？”何一诺看着穆冰语的双目，此一刻心如刀割，而他的面上却露出淡淡的笑容，缓缓的摇了摇头。穆冰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后选择了沉默。他明白这一切对于她是何等的残酷，无奈的现实。而最让人声嘶力竭的莫过于从希望到绝望的转换。若不是情非得已，他又怎会对她说出这一切，而同样的对于自己，亦是要知晓深深藏在心中的到底是谁的身影。何一诺看着此刻泪如雨下的穆冰语，亦是长抒一气，那时年少，朝思暮想，却不知我是喜欢那时候的你，还是喜欢那时候的自己。然就在这时，借着目光，何一诺却发现了穆冰语似有些异常，她面色苍白，目光迷离，其喘息不匀，眉目间似有一丝黑气闪过，而同时她的身躯在微微的颤抖着，仿佛在承受着莫大的折磨。“冰语，你怎么了？”何一诺关切的询问道，他伸手抚向她的面颊，而触手处则是一片冰冷，他心中一惊，一股不详的预感升至心间。下一刻，穆冰语没有作答，神色恍惚，目中一阵眩晕，而后顺着何一诺的手掌，直接瘫倒在他的怀中。何一诺回忆道，当年在往生界灵度空间内，穆冰语曾经提及过自己身中剧毒，受他人指引方才来到往生界寻找解毒方法。他当时并未发现其有任何的异常，以为只是个玩笑，却没想到竟真有此事。何一诺至今不知晓她当年在逆空之地中如何活了下来，他曾亲眼目睹她被撕扯吞噬，更不知晓圣巫劫之后又是如何来到的后生界，进入的望月宗。而如此算来，她身负剧毒，时至今日，已有千百年，这期间她却日夜忍受着痛苦的折磨，相思的煎熬，他不知道是怎样的执着与追寻才能造就如此坚强的性格。他心中一阵酸楚，立誓一定要解掉她身上的剧毒，他失去的已经太多太多，如今哪怕是有一丝的希望与机会，他都不会再让身边的人，那些触手可及的美好轻易的从指尖流逝。是夜，何一诺带着穆冰语星夜兼程赶往不死医处，当初在远古祭祀灵度空间内，百蛊医曾经和他们说过，这个世上能够彻底解掉她身上剧毒的唯有两种方法，其一乃是三大医道同时聚首，其二则是获得蜂王蜜来解蜂王毒。这两种方法先不论可否实现，至少短时之内无法完成，而如今穆冰语生死时速，其性命危在旦夕，欲寻求一法暂时延缓毒性的发作，保全其性命，否则一切前功尽弃。如今或许不死医是唯一的希望。何一诺展开急速，以鲲鹏之翼隐匿于九天之中，披星戴月，只用数个时辰便来到了泪竹林的上空。只是此刻他觉得泪竹林似有些异样，而后以神识覆盖，横扫整片泪竹林，却眉头微皱，曾经覆盖整片泪竹林的血咒已经消失！何一诺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因为血咒的消失唯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外力强行破开，而血咒又名厉生咒，作为三大毒咒之一，无人会轻易触及，而另外一种也是何一诺最不想看到的便是血咒宿主的死亡，若是不死医死亡那血咒便会随之消散。他降临到泪竹林的最深处，此刻林中尽皆是残枝断叶，一片狼藉，原本郁郁葱葱的竹林如今颓势尽显，而此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青涩气味，想来这一切应是发生不久。何一诺看向了泪竹林的更深处，那间幽深处的茅舍小屋。他心中隐隐在祈祷着什么，他快速的来到屋舍门前，却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不死医倚靠墙边，头颅下坠，嘴角有鲜血滴落，身上已没有了喘息。何一诺来到他的身前，查探他的脉搏，他的身上虽尚有余热，只不过却无丝毫的生机。何一诺心中烦闷，握紧拳头，朝着苍穹怒吼一声，声音回荡在整片泪竹林，如今尚存的一丝希望也随着不死医的死亡而被浇灭，这一切却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弄人！他看向身旁双目紧闭，眉间有痛苦之色的穆冰语，内心有深深的愧疚，修道千百年，却始终无法保护身边的人，却又不知这一切的意义何在，执着何在，追求何在。这一生曲折蜿蜒，艰难坎坷，一步万里，一眼万年，到头来却不知是迷失了方向还是忘却了初衷。何一诺收回思绪，闭上双目，面上重新变回冷漠，他静静的感受着这里弥留的气息，片刻后，身上煞气缭绕，带他睁开双目后，更是杀机尽显，他感受到这里有两道残留的气息，强悍霸道，想来绝非等闲之辈，而最重要的是，何一诺从这股气息中察觉到了灭生的味道！他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切应与灭生之海那道古老的意志有关，因为自己的死而复生从而再次对他造成威胁。尽管何一诺至始至终不知晓自己会对他造成怎样的威胁。但不可否认的是，自己的重生一定会让他坐立不安，既无法与自己达成交易，那便要彻底抹杀自己，而那两股力量的目的或许正是诛杀自己，诛杀与自己复活有关联的任何人，而不死医则成为了第一个牺牲品。而如此说来，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应该便是躺在自己怀中的穆冰语，不过这一次，谁为猎手，谁成猎物还不得而知！既对方妄称天道，那他便要这天一一偿还！他要让他感到恐惧，感到颤抖！何一诺抱起穆冰语欲另寻他法，然就在他起身的一刹那，他却注意到了一个被忽略的细节，不死医瘫放在地上的右手手指无力的握在一起，除了直直的摊开的食指，而这些分明是在指示着什么。他目光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在远离屋舍旁的一处未遭摧残的泪竹中，有一颗相比于其它粗数倍有余的泪竹此刻静静伫立，何一诺来到其旁，目光似穿透其中，而后剥开外壳，露出了其内藏有的几瓣竹简，上面刻有几列小字。“吾知天命将至，遂为此遗托，一生顺应天道，怎奈顺昌逆亡，难逃一劫。然血咒之下，爱恨情仇，何不得此解脱。”这几句话慷慨激昂，愤恨疾首，乃是不死医一生的缩影。而后，他看向了最后一只竹简，片刻后，目中露出了一丝复杂的思绪，站起身，朝着不死医深深的鞠了一躬，便带着穆冰语离开。竹简掉落在地，微风扫过，落叶纷纷覆在其上，只露出那一行字，“欲解毒，蜂王蜜，迷雾林！”而后随着竹简一同被废墟掩埋。这一处，没有了那份恬然，没有了那份安宁，物是人非，不及沧海桑田，却只在转瞬之间，唯有安静守候在此地的那处简陋的茅舍小屋见证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就在何一诺来到此地三个时辰前，有两道强悍的气息从迷雾鬼林中传出，径直奔赴泪竹林。而彼时的不死医已尽油尽灯枯，自当日穆冰语离开之后，便苟延残喘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