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老鞋帮
“你听说了吗？有一队米丽亚城的难民逃到酒桶镇了。” “帝国那帮家伙不是封锁隧道了吗？” “我听说他们是翻越了迪比亚山脉。” “不可能吧！” “好像是有一条密道。” “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可能根本没有密道，其实是帝国故意把这些人放过来的！” “为什么这么说？” “别忘了现在米丽亚城好像在闹瘟疫，这样一些米丽亚人逃到我们这边来，会不会是帝国那些家伙故意把染上瘟疫的人放过来，好让我们也被瘟疫传染。” “这点恐怕那些大人物也想到了，我听送货的杰森说，王国军已经封锁了酒桶镇，现在正派一些医生赶往哪里检查瘟疫。” “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们，这不简单得多吗？” “我听说那些人里面有几人来自一些大家族。” “喔~~！” …… 老鞋帮酒馆中，这群搬运工喝着廉价的酸果酒，闲聊最近热门的话题，是他们休息时唯一的娱乐活动，他们需要尽快放松精神，恢复体力，直到下一个汽笛响起，火车进站。 纽扣镇位于兰锡以北，因为是以几家商人开设的纽扣工厂为中心逐渐形成了一个小镇，所以就以纽扣镇为名。只不过现在那几家纽扣工厂已经搬迁道其他地方了，镇上绝大部分土地都被建造成了货舱，而原来工厂的工人几乎全都成了火车站的搬运工。 纽扣镇的改变是在半年前法兰帝国军队奇袭米丽亚城开始，联合王国在迪比亚山脉建造防御工事，抵挡帝国军队乘胜南侵，只是兰锡距离前线太远，一旦出现变故无法及时支援前线，所以联合王国就将兰锡以北，靠近迪比亚山脉的几个城镇改造成了支援前线的准军事城镇。 比如，附近的木塞子镇就被改造成了一个新兵训练基地，野牛镇也被改造成了一个装备修理中心，而纽扣镇因为地理优势，正好位于几条铁路的交汇处，所以就成了物资中心。 一开始，纽扣镇的人对城镇改造非常不满，在他们看来自己工人的身份要比搬运工高级多了，而且搬运工的工作也比纽扣工人这种手艺活累很多，如果不是手头上没有什么积蓄，镇上的居民恐怕早就已经走了。 只不过，随着几条新的铁路铺设完成，新建的火车站开始运作，来往的火车增多，大量物资运送到了这里，集中分配，原本还有些荒凉的小镇，也变得繁荣起来。镇上有产业的居民很快就体会到了镇子改造带来的好处，房价上涨是其中之一，大量新居民的到来也使得原本空置的房间可以用来收租，而那些成为搬运工的纽扣工厂工人也发现自己的工作虽然累了一点，但赚到的钱却是以前的十倍还多，原本的反感和不满也都消失。 只不过，繁荣带来的不仅仅只是金钱，也带来了混乱，以前小镇里面最严重的犯罪也仅仅只是酒馆里打架斗殴，但现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小镇里面就发生了四起凶杀案，让小镇的人有些无法适应过来，不少人已经决定等赚够了钱就搬走。 有些人想要离开就可以离开，但有些人想要离开却不能离开，老鞋帮酒馆的老板老鞋帮彼得就是这样一个倒霉的家伙。 老鞋帮以前是联合王国的军人，因为腿伤残疾，不得不退伍，不过他得到了以前老战友的照顾，得到了一个王国政府公务员的名额，被分配道纽扣镇的旧火车站当站长。 以前的旧火车站可比不了现在，差不多两天才有一趟货运火车从这里经过，三天才有一趟纽扣工厂的专用火车在这里停靠上货，所以在这样的火车站当站长也只能拿一点公务员工资，不可能有什么额外的油水。 直到纽扣镇改造，旧火车站开始扩建，并且加设了几条新的轨道，老鞋帮感觉到火车站要兴旺起来了，而他这个站长的腰包应该也会肥起来。 只可惜，还没等老鞋帮考虑好要怎么利用站长这个职位捞油水，他的站长位置就被另外一个人给顶替了，而他得到的仅仅只是一笔数额还算不错的补偿金。 老鞋帮是个聪明人，并没有自不量力的去追讨这个站长职务，而是拿着补偿金，再向银行贷了一笔款，在火车站附近开了一家酒馆，专门供应一些搬运工能够喝得起的廉价酸果酒。 因为地理位置很好，休息时不必远离火车站，酒的价格也很低，而且全天都供应足够饱腹的食物，使得老鞋帮酒馆很快就成了搬运工和附近平民最喜欢的休息场所。 原本老鞋帮认为自己可以依靠这间酒馆过一些平静的生活，但不曾想，在一个多月前，王国政府麾下一个隐秘部门找到了他，将他招募到了部门中，并且让他这间酒馆成了一个情报站，还专门配备了三名底层情报员，负责协助他收集情报。 老鞋帮本人并不想当这样的情报站站长，可面对王国政府的强势，他什么办法都没有，不过也得益于他的站长身份，使得他知道了一些常人不知道的隐秘事情，而这些事情在某些时候甚至能够救他一命。 比如，建造在镇上的那些密封仓库里面，其实根本没有任何物资，所有物资全都是伪装。 在联合王国军方看来，如果法兰帝国军队准备正式冲击迪比亚山脉防线的话，必然会先派飞艇飞过迪比亚山脉，像攻击米丽亚城那样直接摧毁支援前线的物资集散镇，所以王国就故意设立了纽扣镇这个假物资中心，专门吸引帝国方面的注意力，真实的物资中心其实是在其他地方。 虽然老鞋帮对王国政府这种让纽扣镇居民陷于险地的做法非常不满，但他也很清楚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因为那三名底层情报人员名义上是他的手下，实际上也暗藏了监视之意。只要他稍微透露一点不满的情绪，或许当天等来的就是一把割喉的匕首。 老鞋帮无法利用自己的信息救助镇上的平民，他所能做的就只能利用先知先觉这一点，来救助自己，所以他特别关注酒馆里那些搬运工和平民谈论的各类消息，因为在这些消息里面可能会又一些战争的征兆。 同时他也特别留意一些新面孔，因为他很清楚帝国方面如果要发动进攻，肯定会事先派遣密探来调查纽扣镇，确定这里是物资中心后，就会展开一系列摧毁性的打击。 这两天在纽扣镇流传的一些传闻，在普通人看来不过是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在老鞋帮看来这些传闻就是战争出现前的征兆。因为如果那条能够让普通人翻越迪比亚山脉的密道是真的，那么就代表联合王国的防御阵线出现了致命漏洞，帝国方面的军队就能够绕过迪比亚山脉的防线，直接进攻兰锡地区，而名面上的物资中心纽扣镇自然是帝国军方首要的打击目标。 为此疑神疑鬼的老鞋帮这段时间专门留意那些刚刚出现在镇上的新面孔，偷听他们的谈话，这种做法倒也真的让他发现了几个探子，只是这些探子并不是帝国方面的，而是一些他也不清楚的神秘势力。 今天对于老鞋帮来说，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接替昨晚留守的酒保站在柜台前，给那些刚刚下班的夜班搬运工倒上一杯酸果酒，然后偷听这些人发牢骚、聊传闻。 在喝酒的搬运工换了两批后，一个刚刚从门外走进来的高大身影吸引住了老鞋帮的目光，并且也让老鞋帮产生出了警惕。 “军人，肯定是职业军人。”老鞋帮心里很快做出判断。 虽然老鞋帮的情报收集和整理能力一般，但他的眼光却很出色，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的乞讨生涯，让他拥有了能够从一个人的行为举止判断出此人身份、职业的本事，而这个本事他从来没有对人说过。 进来的这个高大身影无论是走路的姿势，还是身上的气质，都让老鞋帮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军人，紧接着他就习惯性的猜测会不会帝国军队派来的探子。 之所以老鞋帮没有往联合王国军人这方面想，是因为在联合王国境内，除了像他这样身上有残疾的军人以外，其他任何军人甚至连受过军士训练的自由佣兵、商队保安也全都被联合王国征召了。这些军人都在稍微训练过一番后，布置在黑森林外围一些要害地带，以防法兰帝国军队再依靠黑森林这个特殊屏障，玩一把奇袭。 在联合王国境内没有任何现在的职业军人之时，眼前这个身穿破旧衣物掩盖身份的职业军人忽然出现在纽扣镇这样重要的物资中心城镇就值得怀疑了。 在心中生出疑心的同时，老鞋帮也用手指敲打的暗号，通知酒馆内其他情报人员留意眼前这个壮汉。 只不过，让老鞋帮想不到的是这个壮汉进入酒馆后，就直接走到了吧台前，然后将一枚联合王国新发型的王国金法兰放在桌子上，说道：“给我来一杯酒，顺便来一点吃的，剩下的我打听一个消息。” 老鞋帮将金法兰收下，端上一杯普通的卖酒和一份白面包套餐，然后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要问什么？” 壮汉喝了一口卖酒，一边吃着面包套餐，一边问道：“这里什么时候有去往里昂港的火车？” “去里昂？”听到一个和心中所想截然不同的问题，老鞋帮愣了愣，但很快恢复正常，说道：“去里昂的话，最好是去兰锡的中央车站，那里有专门开往里昂的火车，每天三趟，要么就坐船也可以。纽扣镇没有专门开往里昂的运火车，只有货车。” “坐货车也行。”壮汉又拿出一枚金法兰放在桌上，解释道：“我听说兰锡的中央车站因为战时制度影响，所以买票需要王国政府开具的凭证，一般人要弄到凭证恐怕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我去里昂有时，没有这么多时间浪费，所以坐货运火车去也可以。” 老鞋帮沉默了一下，将金法兰收下，然后拿出一块杯垫，在上面写了几个字，递给壮汉，说道：“今天下午有一趟空车会开往里昂，你可以去火车站找龅牙贝利，把这个给他，他应该能够帮你上车，但价格可不便宜。” “多谢。”壮汉接过杯垫，放到口袋，快速的吃掉了眼前的套餐和麦酒，就转身走出了酒馆。 “看起来又是一个被帝国吓得不行的蠢货！”一个伪装成酒馆侍应的情报人员走到了老鞋帮旁白，不屑的说道。 在过去这几个月，被法兰帝国攻势吓破胆的人数不胜数，不少人偷偷转移了自己手头上的财产，然后做各种伪装，逃离联合王国，逃到外国避难。 最开始联合王国还特别重视这件事，甚至颁布了了一系列带有禁令色彩的战时法令，但他们很快发现这样做并不能够有效的阻挡那些想离开的人离开，只会对不想离开的人造成一些麻烦，所以不少临时颁布的战时法令都被取消了，只留下少量有针对性的法令。 很显然这名情报人员将壮汉当成了一个懦弱胆小的逃兵，心里则认为刚才老鞋帮的举动有些大惊小怪。 老鞋帮没有接受自己这名手下的判断，依然按照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命令道：“派人跟着他，和铁路方面，以及里昂那边联系一下，重点监视他，直到他离开联合王国为止。” 见到老鞋帮做出这种决定，那名情报人员忍不住低声嚷道：“你疯了，浪费人力……” 不等说完，老鞋帮就冷着脸，朝这名情报人员说道：“你别忘了，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你只要听我的命令就可以了。” “当然，你是头，你说了算。”情报人员哪怕心中对老鞋帮不屑，但面对制度上的上下级关系，他依然不敢有任何反抗，老老实实的按照老鞋帮的吩咐去做。 见到手下被压制住，老鞋帮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一意孤行的要求监视那名壮汉，但实际上他心中对那名壮汉行为的判断和自己的手下没有什么两样，也同样认为对方并不是什么间谍，而是一一想要离开这里的普通人。只不过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有些古怪，所以他才会做出监视的决定，至于他的提议会不会执行，就不关他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