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章 旧日恩怨（中）
我承认，刚开始的时候我是很想要笑出来的。这位夫人，你要栽赃给谁不好，居然把事情栽到了蕾娜和黛西的头上...别的先不说了，这两位的关系当然是相当不错的了，可是她们毕竟也算是曾经的情敌对头，要她们俩个搭档成骑士和坐骑？得了吧，你先问问太阳会不会从西边升起来再说。 但阿提卡斯显然并不认识蕾娜和黛西...真不知道他到底和希欧多尔憋出了什么样的仇恨，这些年几乎就是处于完全闭塞的环境之下，但这样一个人却又会两次跑到帕特来提，一次是参加罗伊的婚礼，第二次则是应乔莉埃特的邀请又来了，真是古怪至极...所以我并没有听到他对那张照片提出过任何异议，只是连声地哀叹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其实这样的哀叹对他来说已经很奇怪了，我虽然接触他还不到一个小时，但他的性格习惯已经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我就不认为像他这样性格的人会有那种哀怨的表情和举动流露出来。 “蕾娜？你说的就是前年带领学院打赢了联盟战的那个院长吗？”西格莉好像多多少少还看了点骑士新闻的。 “是的...” “唉，虽然我们的意见相左，但她怎么说也是希欧多尔的大功臣了，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干出这些事情来？罗伊和她应该没什么矛盾吧？” “我不知道有没有矛盾，但我能肯定，我这十多年来可从来都不知道她和皮特曼家族有什么瓜葛...我甚至是在这张照片上才第一次看到她们的。” 我感觉这其中还是有多不对劲，尤其是乔莉埃特现在的语气，她越往后说语速越慢，虽然我看不到她的脸，但还是能嗅出来一点味道：她在说话的同时，一定也在试探着阿提卡斯和西格莉的态度。 西格莉突然道：“这照片有没有可能是合成的？” 乔莉埃特缓缓地回道：“也许有这个可能，但是我找了不止一位专家来检查过，经过分析，他们都认为：这张照片能够合成的可能性非常低，即使有，也只可能是修改了上面的几个像素点...他们甚至检查了拍摄这张照片时，事发地点的光影状况，得出的结论都是一致的，当时确实在这个地点，发生了这样的事！而且...” 西格莉追问道：“而且什么？” 乔莉埃特的声音很快变得哀伤起来，“而且...我们确实在那里找到了罗伊的尸体，和那个摔晕了的大小姐...” “啊！...” “我知道这件事很棘手的...至少我要先找到证据，除了这张照片，还有那个叫蕾娜的，那个时间段是不是在这里...你们知道，不管我以前是怎么样，不管以前我和学院的关系是怎么样的，我都希望能够找到一些不是她干的证据！因为如果真是她，不知道会有多少的麻烦等着我！可问题是...我真的没有找到！” 我愈发地警觉起来，这实在是太可疑了！我现在能感觉到她不仅仅是在栽赃，甚至还是一种很有计划地栽赃，先提出问题，再一步步附加上证人，证物，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条不紊... “你的意思是，那段时间里，这个蕾娜真的出现在了这附近？” “是的！我可以肯定！我请人专门调查了那个女人，那个时候的她据说正带队前往位于雷克雅未克的西古尔学院...你们都还记得吧，就是罗伯特老师的那个学院...按照时间推测，当时的她确实就在这附近...” 我差点没再一次掀翻桌子跳起来，因为她这一次所说的证据，还真是有那么回事的！大概一年半以前的时候，蕾娜确实带着学院里的一干女骑士，前往西古尔学院学艺。那么她还真的有可能出现在这附近... 至于黛西，那段时间里，她一直都非常清楚蕾娜等人的行踪，所以如果她真要和蕾娜搞到一块儿去，也真不是没有那可能的，只是...这不可能的啊，蕾娜和黛西根本不可能和那位罗伊有什么交集的啊！嗯...好像也说不准，蕾娜她们认识的前辈还真不是一般的多，比如那个什么劳伦特伯爵，不是也有座城堡吗？她们所认识的人，所经历的事，恐怕还真不是我能明白的。 我的天，为什么连我都开始怀疑起这件事来了？我不是应该找对蕾娜她们有利的证据吗？是啊，比起这一切，我更应该关注的是，早在一年半以前，就已经有人在调查蕾娜的行踪了！ “我可以见一下你所说的那几位专家吗？”西格莉突然道。 “当然可以，您甚至可以把这张照片拿去，请您信得过的专家去分析...”听起来，乔莉埃特倒是蛮大方的，根本就不怕任何人的调查。 “还有没有别的可能呢？”西格莉又问道：“这张照片上虽然有这个蕾娜，可是那两个飞出照片以外的人却根本就看不清他们的脸...这事不好确定吧？” “是的，不过...照片拍摄的时间是铁定做不得假的，而就在那一天，我们也确实发现了我的丈夫和那位...唉，这两者放在一起比较，我还能有什么疑问吗？” 是啊，还能有什么疑问呢？假如她真的不害怕什么专家去比对照片的话...我听说，那些ps的能够以假乱真的照片其实只要使用专业的色素渐进技术，都是可以分辨出真伪的...而当天罗伊确实是死了，美莱娜也确实是残了，好像这些确实都是铁证了！ “梆！”一声沉重的声音从头顶上传了下来...我等这声音已经很久了，但这声音真的传来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虽然这声音并不大，但那种深沉的压力醍醐灌顶而下，着实让人好生难受...以我的内力居然都差点扛不住，甚至不得不临时抬起手来，堵住了自己的耳朵。以我对阿提卡斯这半个多小时的理解，他是一定会拍下这掌的。但我终究还是低估了他的掌力... “这些该死的小畜生！”他张口恶狠狠地骂道...这是这一个钟头以来他骂的最粗的话，也让我有点出乎意料，就算乔莉埃特刚才所说的都是实情，他也没必要这样骂吧？紧接着，我又听见他继续道：“她们一定已经知道了！她们一定...” “喂！”接着西格莉的声音传了过来，这应该是一声喝止，似乎正在阻止阿提卡斯继续说下去。 这就非常奇怪了，从阿提卡斯的那两句话里，我觉得，可以做这样一番推测了：早已退出希欧多尔学院的阿提卡斯他们似乎掌握了一个秘密，以至于他们认为，罗伊是因为这个秘密才被蕾娜杀害的...不同的是，阿提卡斯无意间把这件事说了出来，西格莉却相对保持了冷静的头脑，马上出言喝止了他。 “一个多月以前，我听说希欧多尔学院目前正掌握着权力的那些人，全都集合了起来，离开了他们正在作战的大草原，向着我们这里来了，我当时还没有太在意，觉得也许只是个很凑巧的事，可是没想到他们真的来到了帕特来提。我怕他们可能是要对我们家族不利的，所以只好临时向你们发出了邀请函...当然了，我也有些私心的...” “私心？” “是的，我是以亡夫的名义向骑联发出的邀请函，而以我自己的名义向你们这些希欧多尔的前辈们发出的邀请函，我其实也是想要看看我们夫妇到底能得到多少人的帮助，如果力量足够大的话...也许就能够为亡夫的死，向他们讨个说法了！” “啊！”西格莉一声惊呼，“你的意思是...这一年多以来，你一直都封锁着罗伊死亡的消息？” “是的，”乔莉埃特坦言道：“在找到他的尸体之后，我也愤怒和疯狂了很长一段时间，但考虑到那个蕾娜可是希欧多尔学院的院长，而且她们又刚刚拿下了联盟战的亚军，风头正盛，而我们皮特曼家族虽然有些财力，却不太可能和这样一所气势正旺的学院武力相抗衡，特别是那个叫黛西的...据我打听，那才是真正的有钱人！她有着富可敌国的财力，我们家族的财富和她相比，只不过是大海前的一粒沙子罢了...所以当时的我如果公然提出这件事，恐怕不但无法替亡夫报仇，还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嗯...你考虑的...对！”不知不觉中，西格莉的语气也平淡了下来。 人的思维总是有一定的路数...内心偏向善良的人在听别人叙述故事的时候，总是会对故事中偏向强势的人产生反感，而对偏向弱势的人产生同情。而那些内心偏向于强悍的人，却总是会偏好喜欢强大的故事主角，而对那些柔弱的主角往往都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很自然地，也有很多人，擅长利用别人的思维定式，改变自己叙述故事的顺序，甚或改变故事中的人物性情，从而把握听故事的人的心态...很显然，乔莉埃特算是个中高手，就连我刚才听她描绘的时候都忍不住产生了同情，直到发现连西格莉的语气都变了，才恍然过来。 不过，虽然乔莉埃特的故事说的很有逻辑性，也不乏很多证据来佐证，但她说到早在一个月以前，就知道我们要来这里的时候，这就很不通顺了...我们会一路到这座城市里来，基本上都是因为这一路上不停不断的一个又一个巧合造成的，甚至也可以说，是因为这一路上一个又一个美女骑士所制造的一个又一个巧合造成的。她又怎么可能预测得到呢？ “其实，我会请两位过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乔莉埃特突然又开口了，“是需要请两位来验证一下的。” 嗯？她说的什么意思？验证？而不是帮助吗？ “起先，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既然双方本来都没什么仇怨可言的，为什么那个蕾娜会突然袭击罗伊呢？我听一位伟人说过：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所以，我就下了点功夫，去打听了一下...结果，还真的让我打听出了一些事。听说，在十多年前，希欧多尔学院曾经有一个很大的秘密...” “嗯？”阿提卡斯马上打断了她：“你听谁说的？” 唉，这个阿提卡斯啊，我现在觉得他那种耿直的性子也不总都是能让人喜欢和满意的，你这样一问，不就已经承认，确实有那么一个大秘密了吗？ 或许是西格莉又使出了什么眼色，更有可能是直接打了他一下，阿提卡斯问完这句话后也就没再继续说什么了，倒是乔莉埃特继续道：“这个...我也不好说，因为消息的渠道实在是太多了！而且由于这个消息过于惊人，我实在顾不得检查这消息的渠道...” 这话未免太假了，你听到了消息，会记不得是谁告诉你这消息的吗？但现在连我也好奇起来了，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呢？ 西格莉问出了同样的问题：“是什么样的秘密，会让你都小心成这样？” “我听说，在很多年前，我们大家都在一起学习的那所希欧多尔学院，其实是有一位大股东的...我说的‘大’的意思是，希欧多尔学院本来应该是由多位股东共同出资建立的，但事实上，除了那位大股东以外，其它股东全都是假的，是为了掩盖那个人的真实身份...听说，他其实是某个刚刚经受政变的君主制国家的王子，并且他的身边，还有一批刚刚被他从那个国家里偷盗出来的财宝...” 一向耿直的阿提卡斯没有出声，而一向喜欢调侃人的西格莉也没有出声...我想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正是为了掩盖这批财宝不被政变者发现，也是为了让自己同样能够掩藏起来，这个王子投资建立了希欧多尔，因为当时骑士竞技的项目刚刚崛起，这是一个收益相当不错的投资计划。可以相当便利地把一大批真金白银转化为土木石砖，并快速地运作起来...但是仅仅有钱，也很难马上就办起这样一所学院，因为他是个落魄的出逃王子，在当地根本没有人脉关系，身边也只有保护着他逃出来的几个人而已，但凑巧的是，这个王子认识了一位正巧在当地旅游的富商，也不知他们是怎么认识并且熟悉起来的，在这个商人的帮助下，王子的财富终于转化成了一所学院。” 我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又是财宝又是王子的，一点没能提起我的什么兴趣，在见识了黛西的财力之后，我已经有点看不起世界上任何一处被称为‘财宝’的财宝了...就像之前的金盔甲，为什么不会让我们眼红，让我们脑热？因为我们都知道，这些能亮瞎常人眼睛的玩意儿，如果黛西愿意的话，是可以直接给我们每人都配上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