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的秋天II

    大约是白天睡了太久，迪安娜晚上一点儿也不困，她独自在公共休息室里练习无声咒。

    “迪安娜。”埃里克还没有睡，他来到公共休息室。

    “嗨，埃里克。”迪安娜的脸因为练习无声咒变得红扑扑的。

    “你……可以施一个抗扰咒吗？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埃里克还没有学会那种高超的咒语。

    “好……好啊。”迪安娜照办了，她隐隐地猜到了埃里克要说什么。

    埃里克来到火炉边坐下，他虽然下定了决心，但是事到临头他不知如何开口。他犹豫地说：“迪安娜，你弄清楚里德尔的身份了吗？”

    迪安娜扬起眉毛看着埃里克。

    埃里克沉着脸说：“你也不知道他的血统对不对？他说他父亲是巫师，其实没有任何证据是不是？”

    “所以呢？不论汤姆的血统如何，他都是全年级甚至整个斯莱特林最优秀的学生。你在问他问题的时候，可没有在意他的血统是什么。”迪安娜的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讽刺。

    “讨论功课是一回事，和一个血统不明的人走得太近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很可能是一个泥巴种！难道你想做韦斯莱那样的纯血统叛徒吗？”埃里克火恼地说。

    “你不要忘了，分院帽给他分院的时间比你的都短。”迪安娜心里叹了一口气，算是给埃里克最后一个暗示。

    埃里克虽然没有办法解释分院帽，但是他也无法就此相信汤姆的血统，他稍微缓和了口气说：“迪安娜，我们从小一起学习写作，一起练习魔药，我以为你和我会比和其他人更亲近的。结果进入了霍格沃茨，你就开始和一个身份不明的里德尔走得那么近。不论我们怎么质疑他的身份，你都帮他遮掩，假期还带他回家。如果你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真的难以相信你是纯血统维护者。”

    埃里克越说越生气，迪安娜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纯血统维护者。”

    “那你承认你是纯血统叛徒？”埃里克难以置信地站了起来。

    “血统这种东西，在我眼里没有任何意义。我上学期就告诉过你，我和汤姆走得近，是因为我们可以一起研究魔法、讨论学业。”迪安娜有些恼怒地说，她的口气也有几分凌厉。

    埃里克做了一个深呼吸，努力维持着自己的仪态，他坐下来用劝导的口吻说：“迪安娜，我妈妈知道你这两年一直和一个身份不明的穷小子在一起，她……对你有些失望。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才华永远比不上纯正的血统。如果未来你和他还是走得这么近，你会被我们排斥的。你看到布莱克家那些纯血统叛徒的下场吗？他们被家族除名，流落在外，一辈子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

    “里德尔确实是个天才，但是他就算努力一辈子，也攒不来我们这些家族所拥有的财富和地位。你如果离开里德尔，和我们在一起，我相信你的生活只会更好。我们难道比里德尔差那么多吗？你想要研究魔法，我们所有人的人脉可以联络到任何一个伟大的巫师。在纯血统的圈子里，你会拥有人脉、名誉、富裕的生活和体面的人生——”

    “——埃里克，”迪安娜径直打断了他，用警告的口气对他说，“你在干涉我的选择。看在莱斯特兰奇夫人的面子上，我告诉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或者汤姆面前提血统或者身世！我也不会因此远离汤姆。”

    “迪安娜！”埃里克情绪有些激动了，他像是终于要吐露秘密一样对她喊道，“一年级的时候，里德尔几乎夜夜都到宵禁之后才回来，在宿舍的时候就躲在帘子里从来不和我们交谈！有一次克里夫特经过他的床铺，胳膊不小心碰掉了他的东西，你猜结果是什么？克里夫特的袖口被烧了一个洞！这是很恐怖的黑魔法！我……我还看到他曾经在读黑魔法的书，甚至对着上面练习！这些你都清楚吗？我从未见到过这么怪异的一个人，私下里不会笑，不会玩，加林从来不敢单独和他说话。”

    “我很好奇，汤姆的床铺在最里面，为什么克里夫特会经过他的床铺？还会‘不小心’碰掉东西？”迪安娜挑眉问，她猜到那些咒语一定是为了保护自己借给他的违禁书籍。

    埃里克一时语塞，但是他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你怎么知道他的床铺在最里面？你——”

    “——我进过你们寝室，没错，”迪安娜毫不脸红，“去年圣诞节。”

    埃里克有些凶恶地盯着迪安娜：“也就是说你不会和他保持距离，即使他很危险，即使他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你，或者他一直在利用你？”

    “这是我的事情。”迪安娜坚定地告诉埃里克，挥动魔杖解除了抗扰咒，快步走回寝室。

    埃里克一个人坐在公共休息室的火炉边，看着火焰熊熊燃烧，不知道过了多久，休息室的门开了，汤姆进来了。他看到了埃里克，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准备照常回寝室。

    “等一下，里德尔。”埃里克突然开口。

    汤姆停下脚步，奇怪地看着埃里克。

    “以后，请你离迪安娜远一些。”埃里克死死地盯着里德尔，在长袍里的手握住了魔杖。

    “哦？”汤姆挑起眉毛，倨傲地问“你是以什么资格来要求我？”

    “你先应该扪心自问一下自己的身份，是否配得上我们这个圈子。”

    汤姆轻蔑地笑了：“身份？”

    “不是吗？迪安娜是纯血统，戴斯莱家也算是有名望有财富的家族，你当真以为凭你的‘天才’之名就足以和纯血统巫师并肩而立吗？”埃里克接着说，“想知道迪安娜对你的看法吗？她说她只是和你做学术讨论，从来没有想别的。她说和你在一起经常会有压力，因为你让人感觉到惧怕和不可信任。”

    汤姆的表情波澜不惊，他轻轻地说：“莱斯特兰奇，给你一个忠告，下一次说谎的时候，要考虑好逻辑和措辞。”

    埃里克有一种被揭穿的恼火，脸上流露出非常不自然的表情，他对汤姆喊：“你知道如果你和迪安娜走得这么近，她会有什么下场吗？她会被认为是纯血统叛徒，受到我们所有人的孤立。而你又能给她带来什么呢？还是说你根本不在乎她会面临什么？”

    汤姆只是目不转睛地往寝室走：“没有必要拿你的血统在我面前炫耀，一个三年级还施不好缴械咒的人！莱斯特兰奇的族谱也没有多干净！”

    “昏昏倒地！”埃里克带着怒火喊。

    汤姆甚至没有转身，就挡掉了这个咒语。埃里克却被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

    “你今晚就睡这儿吧。”

    第二天，被五花大绑的埃里克在休息室的地毯上被发现了，有学生想帮他终止魔咒或者解开束缚，却根本无法动摇汤姆的咒语。早上七点半，那条绳子突然消失了，埃里克红着眼睛，勉强动了动麻木的四肢，悲愤地挪回了寝室。

    早餐时，斯莱特林的长桌上都在小声议论。汤姆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边吃早饭边看书，冷漠且刚硬的脸部轮廓似乎在警告其他人不要多事。

    埃里克阴沉地来到礼堂，不仅远离汤姆，也不与迪安娜说话了。他和克里夫特、加林坐在一边吃早餐。海迪亚、克拉丽莎和莉塞特也知道了前一天发生的事情，但是只有莉塞特表示赞成埃里克的想法。克拉丽莎却毫不在乎地继续与汤姆和迪安娜聊天，海迪亚坐在两组人马中间，左右为难。

    早餐后是占卜课，汤姆和迪安娜率先向北楼塔走去，其他斯莱特林的学生在与他们擦肩而过时都有些惊惧。他们在路上交流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也好，”汤姆不屑地说，“以后上课我们一组吧，我也没兴趣一直和白痴合作练习。”

    迪安娜很快想到另一件事情：“喂，你预备到毕业之后才告诉学院，你是蛇佬腔吗？”

    “我不会刻意宣传，但是也不会刻意隐瞒。要是哪一天我们说漏嘴了，或者有别的机会，就说出来吧。”汤姆无所谓地说，“不过，最好只让斯莱特林知道。”

    迪安娜点点头，这件事情声张出来，有利有弊。利处是汤姆不会再被纯血统支持者们歧视，方便他开展自己的计划；弊处则是汤姆的身世并没有被完整地查清楚，如果有人细问，他们还是会模糊回答。

    开学的第六天，伦敦又一次被空袭了。只是这一次是连续不断的、有预谋的。好几位麻瓜出身的学生都收到了家人在空袭中受伤甚至死亡的消息，他们在礼堂里崩溃大哭。迪佩特教授和魔法部商量之下，安排了专人互送这些学生回家探亲。

    斯莱特林的学生在另一头的长桌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埃里克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茶，恶狠狠地说：“自相残杀的麻瓜疯子，要不是他们家里出了个泥巴种，说不定全家都在墓地里了。”

    迪安娜坐在不远处，她闷声吃饭，没有理睬周围的讥讽声。

    汤姆轻声安慰迪安娜道：“你不是让露比给斯蒂芬妮施了铁甲咒和防护咒语吗？她不会受伤的。”

    迪安娜勉强点了点头。

    和埃里克争吵后的第一节魔药课上，斯拉格霍恩教授有些吃惊地看着汤姆和迪安娜站在一张桌子边。他眨眨眼，不动声色地开始讲解这节课要配制的缩身药剂。制作开始了，汤姆和迪安娜站在自己的坩埚边，很快地完成了药剂，他们的坩埚里都是亮绿色的酸性物质。斯拉格霍恩教授像往常一样来到他们的坩埚边，高兴地欢呼了两声。

    “给汤姆和迪安娜各加五分！迪安娜，我亲爱的孩子，你这次又有什么新的创意？”斯拉格霍恩教授舀起一勺药剂闻了闻说，“啊哈，你把无花果的皮捣碎了再加进去的对不对？这样可以增强药剂的效果！”

    迪安娜谦虚地微笑称是，斯拉格霍恩教授满意地走向其他桌子。本来汤姆和迪安娜各在一张桌子边，可以保证两桌斯莱特林的学生完美完成任务，并且暗中阻止坩埚爆炸。然而今天——

    隔壁桌子上，埃里克已经无法维持他的礼貌了，一直在数落加林。

    “你之前和里德尔一张桌子的时候，都是怎么做完的？”埃里克口气很冲。

    “他一边配制自己的药剂，同时全程监督我配制药剂。”加林很委屈。埃里克对着天花板翻白眼。

    突然连着两声爆炸，把所有人都吓一跳，汤姆拉着迪安娜迅速地跳到椅子上并施加了防护咒。然后他们才发现，原来是加林和格兰芬多桌子上的两个坩埚一前一后地爆炸了。离药剂最近的四个人都被烫得尖叫，稍远一点的海迪亚的鞋子也被药剂烧破了。

    “天哪天哪，我的孩子，你们都做了什么？”斯拉格霍恩清理掉了地面上的药剂，斯莱特林很少有人炸掉坩埚，所以他一直都在格兰芬多那边巡视。受伤的学生急忙往校医院跑。迪安娜这边帮海迪亚修复了鞋子，海迪亚说着许多诅咒加林的话。

    邓布利多教授看到汤姆和迪安娜从前后桌变成了同桌，只是挑眉笑了一下，继续给大家讲解阿尼玛格斯的知识点。

    ※※※※※※※※※※※※※※※※※※※※

    此时的迪安娜才十三岁，没有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