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面曲12 (2)
时间拉回伊达食堂发生爆炸案一週之后,灾害事故现场的鑑定报告出炉。 事故当日中午下了一场大雷雨,因此伊达夫妇在食堂内将门窗紧闭,接着开始准备傍晚时段的食材与熬煮汤头。 伊达食堂整体的生意不好也不坏,不过祖传牛肉汤远近驰名,吸引不少家庭主妇直接购买回家当晚餐汤品,每天傍晚的牛肉汤和小菜销售状况非常好,经常供不应求。 伊达先生的健康问题本就使人担忧,遭逢无法置信的巨变后,身心状况每况愈下。伊达太太则始终处于身心俱疲状态,没能获得充分休息。就在她代替先生熬煮汤品时,没发现瓦斯炉的火不知何故已经熄灭许久,先生在前厅椅子上休息,一时大意的伊达太太将老旧手机放在厨房角落充电─这是她第一次把手机放在厨房之内,自己则是跑去洗手间「方便」。她有长期排便不顺的问题,因此花了不少时间。 伊达先生和里奈多次提醒妈妈的手机该换了,而且绝对不能充电过久,以免手机电池过烫,有次伊达先生帮太太取下充电中的手机,差点因过烫而握不住手机。 就在伊达太太彻底「解放」的同时,返回故乡的伊达里奈忽然来电,让她措手不及,于是大喊伊达先生帮忙接听,来电铃声是特地设定的里奈专属音乐,然而伊达先生一时寻不着首次放在厨房角落充电的手机。 等到他发现老旧手机时,没警觉厨房内部已充满外洩的瓦斯,焦急万分的他欲拿起手机接听,尚不及按下接听键,再次被充电过度的手机给烫得握不住,一不小心使得手机从掌中滑落。此际,伊达太太从洗手间衝出来,没想到正好瞧见老旧手机摔落地面產生摩擦的细微火花,无情引燃所有厨房外洩的瓦斯。 下一瞬间,夫妇俩再也听不见设定的专属手机铃声─蓝色珊瑚礁(青い珊瑚礁)。 死神把伊达夫妇及手机铃声带走,留下无尽悲伤与疼痛,在里奈心海中的蓝色珊瑚礁之内。 「手机电磁波不会导致瓦斯气爆或是火灾,万一空气中瀰漫瓦斯或其他易燃气体,只要摩擦静电或產生些许火花,都会引发气爆火灾。所有的一切就是如此不幸的巧合串联。」女警看着伊达里奈把鑑定报告读完后开口安慰她。 伊达里奈流下无声眼泪,彷彿可在瞬间将鑑定报告燃烧殆尽。 「果然是你杀死爸妈还有无辜的上户先生!你这个死神的代言人。」真正的伊达里奈手中丢出一份鑑定报告影本,上头有萤光笔做下的记号。 伊达枫声泪俱下:「小奈…不,不是的。」瘫坐在地的伊达枫毫无一点生气,宛若一具骯脏的布娃娃。 「小枫,你的爸妈真的不是那个女人所杀害。」三宅依旧无法改口已经叫了超过三年的名字。 「小奈,我原本担心上户先生会食髓知味甚至对我威胁,可是我发现单亲家庭出身的他,年纪轻轻便娶妻成家,对于爱情和家庭的观念其实懵懵懂懂,导致和太太的关係也不是太好。上户先生确实很喜欢我的身体,每次都花很多时间在性爱过程,但是相处的时候好像个小孩子,渴求身心上的寂寞填补,只要满足他的性欲,他就像绵羊或兔子一样乖巧听话,甚至会将心底压抑许久的话语,一股脑儿都告诉我。用身体换取资料窜改的代价早已足够,上户先生也十分明白,那时只是彼此都需要慰藉,才会继续约会,用一次又一次的性爱来弥补身心的空虚。」伊达枫擦掉泪水后解释。 「他不幸过世的当天,的确先邀我去邻镇宾馆,但是被我给拒绝,那时我已经准备离开家乡,被迫入住在札幌的身心医疗院所,也打算彻底和他断绝往来,万一被威胁公开秘密,顶多是出身时地被回復原状,对我的整体计画并无太大影响。他透露曾到邻镇买春过三四次,因此我猜想被拒绝之后,他应该是按照之前的模式去邻镇寻欢,谁知就此一去不回。」伊达枫泛泪的眼神相当坚定,看不出丝毫的心虚与恐慌神情。 「不论如何,狠心的你杀害爸妈是无法否认的事实。」伊达里奈情绪仍然十分激动,拿起地板上的鑑定报告影本后,再次甩向伊达枫的头部。 我妻直美本想从因果关係角度分析,但此时恐怕会激怒对方而作罢,当务之急还是让四个人都能安全脱身。同时,她对身旁之人所做所为也感到万分害怕。犹如被死神附身的伊达枫,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美丽的外表与身体全然被当成工具,异于常人的耐心等待与布局,任何细节都不放过,连户政人员也能在多年后算计在内,甚且不惜自残脸部来换取最高的犯罪成功机率,简直比唱出《绝歌》的作者更可怕,此种精神状态究竟是正常抑或违常?无法怀抱希望却拥有无穷欲望?这头扭曲的社会妖怪究竟豢养着多少像这样的人?国家又能对这些人付出些什么? 「小奈,请相信我。后来我真的住进了札幌的疗养院,各种难以形容的忧愁痛苦不停侵蚀我的身心,那时的我感到非常痛苦,对于爸妈的意外过世,我真的感到非常自责。」 窗外雨势已完全停止,然而伊达姊妹心中的大雨始终未曾停歇。 直美等待的援兵迟迟未到,她如今反而希望那位钢琴老师就此作罢,尤其是千万不能报警,否则在场四个人和bwithyou的未来都将毁于一旦。 「贱人,知道当年我抓住你的脚踝苦苦哀求时,一心一意想给你看的惊喜到底是什么吗?你始终以为是谎言骗局。」三宅身旁的伊达里奈取下颈间项鍊,接着拿出一个浅墨绿色盒子,把项鍊谨慎地放进盒中。「这条名贵的四叶幸运草项鍊就是爸妈要给你的成年礼礼物!」 伊达枫直视眼前幸运草项鍊与那个眼熟的盒子,原来当初在外套搜到的盒子,里头所装的就是这条名贵项鍊。 已坠入物质欲望世界的她,非常清楚这条项鍊的有形价值,然而蕴藏其中的亲情是无法衡量的贵重─她精心布局下原先想得到的「东西」。 伊达里奈将盒子放在企图杀死自己的姊姊面前,并且从底部取出一张沾上血渍的小卡片: quot;给亲爱的枫, 20岁是人生重大转捩点,感谢你过去带给我们的欢乐,今后要缓步登上自己的幸福山巔,我们一家人都会在背后支持你。 父伊达公平 母伊达裕子quot; 如果当初的好奇心胜过嫉妒之心,或许满满的憎恨杀机将在养父母字里行间的祝福中渐渐被消弭。 伊达枫失神看着眼前卡片与项鍊而情绪溃堤,不停啜泣甚至用头部撞击地面,直美见状后,急忙轻挪身躯阻止伊达枫的自我伤害;瀏海下的那道伤疤好似再次渗出看不见的鲜红血丝。 「亲爱的姊姊,很可惜,死神或许不止一个,至少其中有一位站在我这边。」 伊达里奈整理纷杂情绪后,开始挖掘那段令人难以置信又备感伤痛的回忆。 真正的伊达里奈坠崖之后,彷彿奇蹟光芒笼罩全身,除了脑震盪、脸部受伤与脚踝、手臂部分骨折挫伤之外,并无出现致命伤,但是她跌落在人烟罕至的深山之中,暂时动弹不得的她只能任凭命运摆布。 伊达里奈实际上相当害怕眼前会突然出现平日很想见到的狼或熊。她一度放弃残存的求生意志,然而想到伤心欲绝的父母以及冷血无情的姊姊,便成为驱使她拼命活下去的动力。 经过黄金救援时间仍不见救难队或搜救人员现身,伊达里奈几乎心灰意冷,又饿又冷又渴的她,在奋力爬行寻找可供食用的东西时,忽然感到胸口一卡,原来怀中装有项鍊的盒子始终跟随着她,那是爸妈准备给伊达枫的祝福,如今反倒成为她生存在世的身分证明与努力活下去的羈绊,她发誓一定要让伊达枫亲眼见到自己所错过的幸福。 奄奄一息的她感到意识和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恍惚中,完全不知死神亲自挡在时间之流中将她捞起,仅凭一股求生意志力,伊达里奈撑过不可思议的每一分鐘。就在她即将于五月之雨把生命之火燃烧殆尽时,意识朦胧下,一道熟悉旋律随着溪水声缓缓流入耳中,她用尽最后气力抬头一望:「天狗…山神来救我了!」 温暖的双手轻抚她的脸颊,绵延不绝的暖流注入她早已失温的内心。 刺眼的阳光透过白色窗帘搔着伊达里奈的视神经,不知已闭上多久的眼皮微微抽搐颤动后终于张开。眼前是陌生的白色房间,她甚至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身在此处?然而这里又是何处? 「你终于清醒了,和田小姐。」一位看起来年逾七旬的老翁对她露出欣喜笑容。 她的手臂插满管子,全身无法动弹,双眼所见之处皆被纱布所包裹,此刻她正处在两位死神拔河的病房之中,而胜利的那位死神将宝贵生命与意识,双手奉还给躺在病床上的伊达里奈。 「看来真的有山神保佑你,有生之年竟能见证奇蹟。我去找医生,你先稍等一下。」老翁喜不自胜,急忙拄着手杖准备步出病房。 「等…等一下,老先生…」她发出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声音:「您可以先跟我聊聊吗?」 「可以啊,和田彩小姐。敝姓汤川,这次算是山神的使者吧!」 「和…和田?和田彩?」 「医生的判断果然没错,脑部创伤可能会造成短暂失忆或部分记忆丧失,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了。」汤川老先生不自觉叹了一口气:「这一两天你有时会喊着小枫、小枫,这一点或许有助于你将来恢復记忆。喔…对了,还有这个…」汤川老先生按下掛在自己腰间的黑色物体,”年轻小鲜肉”的熟悉前奏盈满整个陌生的病房。 「我捡到你的时候,恰好广播节目正播放这首歌曲,你在奄奄一息的状况下,竟然可以跟着唱,所以我对医生说和田小姐一定可以恢復记忆。」汤川老先生指着腰间黑色物体说道。 那是一台古董级的卡式随身听(walkman),许多年轻人连cd随身听都没见过,更遑论曾经是跨时代发明的卡式随身听。 汤川老先生一辈子都住在富山县剑岳附近,汤川家世代务农,尤其是种植富山有名的酿酒白米,因此在剑岳山谷附近有不少田地。汤川老先生年事已高,实际年龄已届八十,但是身体依旧硬朗,整体健康状况并无太多问题,看起来至多仅有七十岁左右,在独生子不愿继承家业下,自己还是亲自下田耕种稻米。 「大自然是人类最好的朋友,人类却是大自然唯一的敌人。」汤川老先生时常对身边的人如此感叹,更让人感受到他对这片土地的爱。 汤川老先生每天傍晚都会掛着卡式随身听往山边散步,可是很少会过度深入山林之中,纵使他闭着眼睛也能在附近来去自如。那天冥冥之中似有指引,山林里传出无声呼唤,将他带往伊达里奈昏迷之处。 汤川老先生发现伊达里奈还有生命跡象后,默默向上苍祝祷,赶紧将她送医并报警处理。那时警方发现伊达里奈身上仅有「和田彩」的身份证明、一封遗书与一个浅墨绿色盒子。 伊达里奈勉强转头望着病床旁的小盒子,她想不起来底部暗藏了一张小卡。 「遗书?我居然写了遗书?」 「是啊,想不起来也好。不管遇上什么难题,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原来你已经失踪好一段时间,幸好有家乡的朋友前来找你了。」汤川老先生不禁叹出一口气。这片他所喜爱的山林,其实成为不少人的「终点站」。 「朋友?我的老家在哪里?」名叫和田彩的女子脑袋越来越痛。 「一位柴田史帆小姐从静冈县跑来找你,还向警方出示了你的照片。」汤川老先生言之凿凿。 「静冈?怎么会呢?我记得自己好像住在札幌。」面部包裹纱布的女子不停反覆思考此际所听见的一切,可是越听越糊涂,几乎陷入无法思考的状态。 就在此时,医生和柴田小姐一起走入病房。 来自静冈县的柴田史帆其实乃伊达枫后来的神来一笔,为了避免伊达里奈大难不死,特别安排柴田小姐登场救援─向警方出示的照片係修图过后的「和田彩」。伊达枫决定只要附近警局的网站一刊出失足登山客或和田彩被寻获消息,就立刻请柴田史帆小姐出动,以防计画露馅,当然所花费的金钱也不少。 柴田史帆的眼角隐隐泛出悲悯泪光。「小彩,你终于清醒,真是太好了!」柴田小姐兴奋拥抱暂时失去部分记忆的伊达里奈;她的记忆中完全没有柴田史帆的任何印象。 「我…我真的是和田彩吗?」 脑海中浮现出死神的影像对她说:「只要能活下去,究竟是谁一点也不重要。」 警方起先以为寻获杀人未遂的伊达枫─也就是真正的伊达里奈,然而一切事证都将她导向「和田彩」,甚至第一时间有她的老家故友特地前来指认,身上也有和田彩的相关身分证件,加上面部一时受创难辨,且被汤川老先生发现的地点与报案供述内容南辕北辙,只好将她当成失踪多时欲自杀的和田彩处理。 类似和田彩此种类型的「问题少年男女」多不胜数,根本没有足够人力去辅导,法院的家事调查官与社福机构无力负荷,多数民眾也对这些社会边缘人敬而远之,「多一个不如少一个」的心态几乎毫不掩饰地飞绕在所谓的偏差少年身旁。伊达枫便是料准此种处理心态而买下和田彩的身分,以作为b计画之用。 虽然好心的汤川老先生允诺将负担所有医疗费用,可是「和田彩」曾于17岁在静冈县犯下好几起窃盗案与妨害公务,因此少年法院将其裁定须转往静冈县特定的疗养院所交予保护管束。于是被误当成和田彩的伊达里奈在富山的医院待了一个半月后,便不得不被移送至静冈,脸部创伤的復原疗程也因之受到影响。 「贱人,你知道吗?那里表面上是身心医疗照护机构,实际上根本就是软性监狱,在那里的第一个晚上,我就被人给强暴了!那是我生平第一次闻到精液的味道,甚至不知道是上了我?就这样连续被强暴三个夜晚,最后一个晚上,是好几个男人不断轮流粗暴地…」真正的伊达里奈泪流满面进行控诉:「之后我再也不吃镇定剂或相关药物了,第四个黑夜来临时,我紧握刀子等待恶魔的到来,结果是这个笨小子救了我。」她看了一下身旁的三宅。 三宅在关键时刻按下院内的火灾警示铃,并交给伊达里奈一个自製警报器。 「在这里只有自己能够保护自己。」三宅拋下这句话后就回到自己的「牢房」。即使在外头的世界,这句话依然是真理。 第五个夜晚,伊达里奈潜入一位侵犯她的男子房内,佯装想与他交好,却让他喷出鲜血取代原先的精液,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和三宅。 身为「和田彩」的她把自身遭遇和仅存记忆一五一十告诉三宅,不断在记忆时空中挖掘自我的同时,伊达里奈逐渐寻回部分被死神暂时借走的记忆,然而却已找不回本性美好的自我。 天资聪明的三宅着手查询各种治疗短暂失忆症的方法,努力尝试把最后几块拼图还给伊达里奈。 「那位汤川老先生说捡到你时,几乎失去意识的你竟然还会唱歌?说不定音乐能够帮助你恢復记忆。」身形略胖的三宅好像职业钢琴家,熟练地敲打电脑键盘,一一蒐罗七零年代到九零年代初期的走红歌曲,并且剔除掉和”年轻小鲜肉”曲风差异过大的歌曲。 三宅根本不懂音乐,更不会演奏乐器,相貌更是平庸至极,但是他对那时身心受创的伊达里奈而言宛如「音乐之神」奥菲斯,手中的电脑好比奥菲斯的神奇七弦琴,在「大音希声、大雅无曲、大道无絃」之下,看不见的音符旋律安抚两人身心,更将和田彩逐渐变回伊达里奈。然而受到头部创伤后遗症与整起事件的影响,伊达里奈的心性改变甚大,已非当初那位天真烂漫的开朗迷人美少女。 三宅在网路上调查山难前后相关报导以及与北海道有交集的新闻,果不其然发现不少八卦小道消息,其中〈从死神手中逃离两次的女孩〉的最为关键,该网路文章虽已遭删除,透过特定搜寻方式依旧能够復原。该篇报导记载诸多有用的资讯,尤其是有关伊达姊妹的叙述,对恢復伊达里奈的记忆甚有裨益,养父母因意外而辞世却也让她伤心欲绝。 「小彩,看来你很可能就是那位住在函馆的伊达里奈,很多描述也符合你的残存记忆。假如能够亲自去那里走一遭,说不定能有更多收穫。」三宅敲着键盘苦闷地说道:「逃出去其实不难,可是在外面生存好难喔!所以我才一直待在这里,每天不是吃药昏昏欲睡就是一直看书。」 冬天的气息逐渐转浓,忧鬱又寒冷的气氛开始随风从窗户缝隙鑽进房内。 「阿宅,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不过你必须有随时面临死亡的觉悟,而且我会比山本五十六更加严厉对待你。」 三宅非常敬佩山本五十六将军,伊达里奈在短短相处的时间内,便已充分明瞭这一点。 沉默数秒之后,三宅点点头说:「反正我现在和死了没两样。」 伊达里奈吐出一口气,接着对三宅做出简单指示,随后便无奈地走向管制室朝人力公司派遣来的保全搭话。管制室外开始落下夜雨,掩盖伊达里奈与保全人员在里头的激情吟叫,听在偷偷躲在管制室门口的三宅耳里,充满了无限悲戚。 极为讽刺的是:伊达姊妹为了改变现状与追求未来,一前一后相继走上援助交际的不堪之路。 「事后避孕药呢?在这种鬼地方会备有避孕药本身就是一种病态!」 「这样做…真的好吗?」三宅把药物和水一起交给伊达里奈。 「现在什么都是他马的派遣,生命也是上天派遣来这个世上受难,如今再把自己的身体给派遣出去,就只是为了下一秒能继续呼吸。想在这种社会生存,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伊达里奈深呼吸后把避孕药和无法治癒的苦痛一起吞了下去。 「欸!这里禁止说脏话。」 「少废话了,骯脏的环境就要有骯脏的生活方式。现在的我一无所有,连真实身分也没有,只剩下右半边漂亮脸蛋和这副让男人覬覦的身材,你说我能怎么做?做爱需要的是体力而不是爱,现在我也只有伤口和身体可以让人看了。」 伊达里奈抚摸左脸颊上的伤疤,隐隐发烫的印记提醒她活着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三宅一时之间难以做出适切回应,只能望着窗外落下的细雨叹息。 「宅宅,交待你的事办好了吗?」 「都弄好了,不过可以不要这样叫我嘛?」 「决定了,凌晨两点行动,重新展开我们的生活。」伊达里奈不理睬三宅的抗议。 下着细雨的初冬夜晚,两人藉着从派遣保全身上偷来的门禁卡,顺利从疗养院所取得相当数量的药物后,展开逃脱地狱的未知旅程。即便明知再怎么努力也无法逃出真正的地狱,他们依然试图在黑暗隧道中爬向自己的未来。 逃出戒护医疗中心后,伊达里奈利用和田彩的身分买了手机和大量储值通讯卡─这些费用都是三宅利用保全人员的手机支付系统所盗刷。之后已经流不出泪水的伊达里奈咬牙苦撑,硬是在短短一个下午到傍晚期间接了五个寻芳客,由于身材傲人又年轻貌美─只看右半边脸蛋的话,即使技巧不佳也相当受到欢迎,客人也多给了额外小费甚至还想预约下一次的约会。 「虽然不是很多,可是我还有妈妈留给我的一笔钱,大约有一百万日币左右。」三宅扒着眼前的牛丼饭说道。 「我知道了,那是我们的救命钱,逼不得已时才能动用。」伊达里奈把吃了一半的咖哩蛋包饭推给三宅:「这些给你吃。」 「你不饿嘛?」三宅看着只喝味噌汤的伊达里奈问道。 「你儘管吃就是了。」伊达里奈首度在三宅面前露出微笑。 「我第一次看见你笑耶,好漂亮!」 「我想起来自己也会在养父母开的食堂帮忙,每当见到顾客吃到美味食物或是酒足饭饱的愉悦神情,我也会跟着开心。吃到美食所露出的笑容绝对骗不了人。能够吃得饱,就是一种最简单的幸福。」 「那我会让你一直看见幸福笑容。」 「喂!你的食量还是节制一点吧!」伊达里奈再次露出微笑。 从另一个监狱换到更大监狱的第一个黑夜来临时,「和田彩」跳河自杀了! 死神,始终待在伊达里奈的身边,默默跟随,未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