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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观察了一下他的情绪, 把桌上的病例缓缓推到了他面前:“病人在一个月前检查出了胃癌早期。病灶在检查的时候还不深入,不过他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进行过后续的治疗, 现在情况如何我们也不知道。如果始终保持心情舒畅和健康的生活习惯的话,应该不会恶化的太快。最好尽快劝他住院治疗, 进行手术切除……” 胃癌。 裴焰在听到这两个字之后就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看见医生的嘴一张一合,周围的一切天旋地转,世界仿佛从中劈裂。 咔嚓!手中的玻璃杯被捏的粉碎。 “哎!你这孩子!”陈医生吓了一跳,他刚才觉着裴焰看起来还挺淡定的才敢把结果告诉他, 没想到这孩子只是藏的深,其实心里的波澜比谁哭天喊地的那种家属都大。 “你这是用了多大劲儿!快把手伸平我给你包扎!”陈医生赶紧抓住他的手把玻璃碎渣从他手里剥离出来,“徐博士看了得心疼死!” 裴焰就像是毫无知觉,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流了出来,手臂无意识的剧烈颤抖着。 一个月前确诊。 一个月前……容辛提了分手。 裴焰的心脏就像是被钢筋利爪拼命的撕扯,痛的血肉模糊,血淋淋的真相在这一刻扒开伤口钻了出来。 一个多月前,他在病房里告诉容辛,自己不会做伪证把吴峰制造的绑架案嫁祸给赵元琪,一周后容辛就和他提了分手,他那时候还以为容辛是在赌气,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 容辛离开自己的原因并不是怪罪自己不帮他,而是通过这件事,看明白了二人之间的不可调和的矛盾——容辛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复仇,而自己却忠诚的拥护着法律和正义的底线。 只要他们在一起一天,这种矛盾就始终存在。如果这段关系继续下去,必须有一个人做出让步。 容辛无法让步。深入骨髓的仇恨让他很难真正选择漫长的正派复仇道路,只要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机会,他就控制不住的想要手刃赵元琪。那么最终作出让步的只能是自己,总有一天,自己会为了容辛而抛弃一直坚守的底线。 但是容辛不愿意。 当自己还自欺欺人的抱着容辛会被自己说服的幻想时,容辛已经看清了前路,并做出了决定。他毫无留恋地和自己一刀两断,只为了用绝情保护自己一辈子清明正义,不受黑暗侵染。 而让容辛有做出这一切的勇气的来源,就是癌症。 如果没有癌症,容辛或许真的会尝试用漫长的时间去做出改变。但胃癌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了容辛的一个最残忍却最有诱惑的选择题——是否利用短暂的生命,砍断一切纠结和顾虑,下狠心去做被耽搁许久的夙愿和执念。 那一封病例的到来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利刃,劈碎了容辛的最后一丝犹豫。 “怪不得你说要出国,怪不得你说要让我帮你养狗……”裴焰颤抖的喃喃。只觉得心如刀绞,头痛欲裂,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让他害怕到无法呼吸浑身发抖,手心的鲜血瞬间渗透了医生刚给他绑紧的绷带。 ——陈叔刚才说什么……容辛确诊之后再没有来过医院。 那是因为容辛根本就没想治! 这一刻裴焰终于什么都明白了,在斩断了他和自己的联系后,容辛什么都不在乎了,他不用担心拖累和侵蚀自己,他所做的一切和自己再无关系。没有了情感和道德的束缚,没有了后半生的前程需要考虑,容辛可以豁出去干他想做的任何事! 一股极度的冰寒忽然毫无预兆的顺着裴焰的四肢蔓延到心脏,他忽然想到了一种极其可怕的可能,立刻从口袋中拽出手机,给容辛打了个电话过去。 陈医生急了:“哎!你慢点!这只手不能动!” 没人接。 裴焰飞速运作的大脑中浮现出容辛今天对自己异样的深情和留恋,回想起他在赵元琪办公室的床上心痛欲绝的眼泪,想起今天见他的最后一眼,他逐渐隐秘在走廊黑暗中的冷峻容颜。 裴焰呼吸急促,眼底几乎爆出了红血丝,他忽的跳起来,抓起桌上的剪刀把绷带的线头“咔嚓”一剪,抓起病例像猎豹一样冲了出去。 “裴焰你干什么去!”陈医生追出来大喊,跑出来的时候却连裴焰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夜幕笼罩A城,灯火通明的城市已经在深夜中入眠,凛冽的寒冬却在此时裹挟着刺骨的冷风穿越郊野林间,卷过空无一人的城市街道,呼啸着席卷起了奔跑中裴焰的衣角。 裴焰冲着手机中吼道:“我找你们赵总!赵元琪现在在哪!”他跑到路边伸手拦向一辆路过的出租车,但是兴许是太晚,司机不想接活,竟然没停,车子在裴焰面前呼啸而去。 “你是哪位?”电话里的人公事公办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屑,“我们赵总的私人行程不对外透露,您有什么事明天可以先到公司前台预约。” “我预你……”裴焰险些爆了粗口,前面的路上已经没有车子要来的迹象,他撒腿就往另一条大路上跑,在寒风中对着电话中咆哮,“你是他的私人秘书,我他妈就想知道赵元琪现在在不在家?!” “赵总的隐私我们不对外透露……” “操!”裴焰气的暴跳如雷差点把手机砸了,“情况比你丫想象的严重得多,赵元琪现在很可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