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老实说，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吟霜，再几个月你就要大学毕业了，期待吗？」千柠梔裹着浓浓笑意的声线自手机中传来，我歪头将手机夹在脸颊和肩膀之间，两手快速的在笔电键盘上敲着字。

    「真要说的话……不期待。」我叹了一口气，说道，「拜託，世界上画家那么多，真正能闯出名堂的有几个啊？」

    即使从小绘画就是我的专业，但好死不死，法国专业的画家可是排在世界前三的。

    「总要去试试嘛，不行再回来s市也不迟呀。」千吟霜笑道，她那一边吵的要死，八成又是去夜店玩了。

    第一次来法国，我高二正要升高三。

    然后我就爱上这里了。

    回去s市把高三读完，接着义无反顾地隻身来到巴黎进修绘画。

    我也渐渐地不再在意吟雪和慕諶轩，只是偶尔想起来，心里还是会闷闷的。

    也许我还爱着吟雪吧。

    我甩甩头，重新专注在期末要交的报告上。

    一晃神，透过大片落地窗，恰好捕捉到最后一抹暮色，夕色轻轻洒落在放在窗边的沙发上，又因窗帘在其馀的地方落下重重的阴影。

    我处在那光暗交界的中心，抬眼，便看到了这幅美丽的景象。

    「好美啊……」

    印象中，小时候好像也跟吟雪去到山上看日落。

    别人看日出，我和她慢慢等了好久好久，才捕捉到了那年盛夏时的晚霞。

    那也是好久以前了。

    记得那时，我看的不是晚霞。

    是坐在我身旁，将头靠在我肩上的她。

    /

    几个月后，我毕业了。

    回了s市，已经很晚了，想着明天要给吟雪一个惊喜，却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蹲在街上的花圃旁，将头埋进双膝中。

    那一头棕色的长发不如以往光洁亮丽。

    碰的一声，行李箱倒在地上，而我奔到那人影前，手轻轻覆上她的后脑勺，颤抖着音调道：「……吟雪？」

    「……哥哥？」她抬起头，是吟雪啊。

    「你、你怎么蹲在这儿？慕諶轩呢？」剎那间，我好像找回了那份总是因她而起的担忧，我着急的问着。

    「我、我跟他吵架了——」吟雪哇了一声哭了出来，「他从来没有兇过我的——他怎么可以这样——」

    她甚至没有问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就只是，单纯的，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发洩出来。

    不远处，我眼角馀光瞄到一个瘦高的身影正朝这里跑来。

    慕諶轩。

    因她而冻结的血液在此时此刻重新沸腾了起来，如热火般灼烧着我疯狂躁动的心脏。

    我站起身。

    「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

    我伸手揪住慕諶轩的衣领，握紧拳头，正准备朝他俊秀的脸上狠狠揍下一拳时，下一秒我却被推着向后了几步。

    可推我的人不是慕諶轩。

    是吟雪。

    「我们之间的事不用你来管！」她双手张开，儼然是一副保护者的样子。

    那一刻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心一抽一抽地痛，可我却没有止痛药。

    唯一的止痛药，此刻正挡在慕諶轩面前。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转过身，说出口的一字一句都像是点燃了火焰的利箭，把我早已破烂不堪的心烧成灰烬，随着我机械般的脚步，慢慢碎裂。

    过去的十几年，每一幕都如流星划过夜空，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就算不想哭，泪腺还是很不争气地让液体模糊了我的视线。

    心，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