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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上帝宠 第6节

    丁掌柜忧心忡忡地问灵月。

    灵月哼了一声,道:“姑娘心情好着呢!凭什么为他们心情不好!掌柜的怎么说起这个了?”

    丁掌柜闻言,安心了许多。

    他叹道:“嗐,没什么。我也是听街坊上的人胡说。”

    然后信以为真了。

    谁让外头的人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他素日又轻易见不着乌雪昭,哪里知道小东家的近况。

    灵月道:“掌柜放心,姑娘好着呢!婉莹姑奶奶不就是嫁了伯爵府吗,咱姑娘日后指不定嫁得比伯爵府的门第还高!”

    丁掌柜笑笑,要是真的那就太好了。

    灵月到附近去买了线。

    因着丁掌柜提的那一嘴,她又开始关心起外头的那些流言,还真别说,外面的人居然真的觉得她家姑娘在伤心懊悔。

    这叫什么事儿啊!

    分明是她家姑娘亲口拒绝了的婚事,看不上的是陈姑爷那个人,又不是看不上忠勤伯府的门第。

    拒绝就拒绝了,有什么可后悔的。

    但她也不好和人当街吵架,没的丢了她家姑娘的脸。

    灵月速速回了家。

    夏日本就炎热,蝉声长鸣,划破人心里最后一点宁静,搅得人浑身上下都发躁。

    灵月到蘅芜苑时,脸颊红扑扑的,额上汗如雨下。

    灵溪拿巾子给她擦,又备上了一碗温凉的茶水。

    灵月嘟哝:“怎么不是冰的。”

    灵溪:“你想拉肚子?出去也不知道撑一把伞,瞧你汗的。”

    灵月喝完水,顺口就把自己去丁掌柜那里的事说了。

    灵溪心里一紧,就灵月这张嘴,还不得把家里的事儿都叭叭出去。

    她问道:“你没乱说话吧?”

    灵月悄悄觑了灵溪一眼,底气不足道:“我就和丁掌柜说了几句,又没同旁人抱怨。怎的,就准他们欺负咱们姑娘,还不准我去说几句了?”

    又赶忙补充一句堵住灵溪的嘴:“丁掌柜嘴巴严实,你放心,不打紧。”

    灵溪一想,也是。

    灵月可不是头一次找丁掌柜倒苦水了,丁掌柜从来不胡说。

    不怪她们当丫鬟的出门管不住嘴,偌大的乌家,她们姑娘的委屈,还能跟谁说呢。

    就只能同丁掌柜说道说道,既不得罪内宅的女眷,也不会传出去。

    灵溪最后也还是照常叮嘱灵月一声:“以后少和丁掌柜说后院里的事,免得给姑娘惹麻烦。”

    灵月“哦”了一声,垂着眼睛。

    其实她真的听进去了,只是每次遇到憋屈的事儿,又忍不住。

    气到头上,真想替姑娘把那些人都打一顿出气,哪儿还记得管自己的嘴呀。

    乌雪昭小憩醒来。

    听见了房间帘子外,两个丫鬟说的话。

    她也没出去责怪灵月。

    没这个必要。

    她压根不怕闲话传出去。

    长这么大,她听的闲话实在不算少。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天子身边近身伺候的内侍郑喜,会亲自去丁掌柜那里。

    乌家的破事万一传到天子耳朵里,肯定不好。

    不过……乌雪昭觉得自己可能担心过多了。

    且不说她现在在天子跟前,暂且无名无分。

    就算日后有名有份,天子也不会管嫔妃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

    国家大事就够他忙的了。

    “姑娘你醒了。”

    灵溪随手一打帘子,就看到乌雪昭从床上起来。

    灵月连忙把刚买的金线都拿进来,放进笸箩里。

    主仆三人,继续在房里绣屏风。

    室内一片安静,外面的蝉十分聒噪。

    灵月也静不住了,一边整理丝线,一边问乌雪昭:“姑娘,奴婢大不敬地问您一句,没嫁给忠勤伯府准世子,您伤心吗?”

    灵溪也看着乌雪昭。

    乌雪昭一抬头,两双纯粹干净、饱含关心的眼睛,迫切地看着自己。

    虽说她拒绝忠勤伯府的婚事,是因为与天子发生了肌肤之亲,不能另嫁。

    但忠勤伯府转头就答应娶乌婉莹,不止是因为蓝氏在她跟伯府庶子相看的那日从中作梗,致使她压根没见到伯府庶子,反而见到了中催|情|药的桓崇郁。

    还因为蓝氏将她的痛处、也是短处,揭开给了陈家看。

    外因加里因,这门婚事,终究成不了。

    已既定的事情,她从来不会久留于心。

    乌雪昭肌肤如雪,唇色嫣然,温温一笑,仿佛牡丹上的霜花消融后露出灿然的真容:“不伤心。”

    灵月、灵溪几乎被这份豁然的美,晃疼了眼睛。

    -

    乾清宫。

    桓崇郁在书房里面处理政务。

    这儿同时也是他的寝宫。

    房中朱红的柱子上,雕着吟啸翻腾的金龙,势要吞吐天地。

    柱上斜伸着龙形的烛台,凛凛龙目十分威严。

    书房里还有一把龙椅,虽说不比金銮殿上的那把龙椅冰冷骇人,上头雕着的飞龙也还是气势逼人。

    龙柱侧,烛台下。

    桓崇郁坐在龙椅上,一身束腰的玄色长袍,姿态闲闲,眉目却清清冷冷,一抬手,一垂眸,浑然散发出真龙的威仪。

    俨然他才是乾清宫里最引人注目的存在,轻而易举压住了所有的龙息。

    叫人不敢直视。

    桓崇郁身上的寒意,也压下了年轻宫女们的遐思。

    纵他姿容出众,也无一人敢悄悄抬眸。

    郑喜在旁边伺候着,茶水换了几杯,不由得拿捏好声调高低,小心提醒:“皇上,该歇着了。”

    桓崇郁抬起眼眸,接过郑喜递过来的茶水。

    内阁的人又递来一叠折子,等着桓崇郁落下朱批。

    郑喜将那折子接了来,放在旁边的桌上。

    桓崇郁徐徐揭开茶盖,呷了一口,吩咐郑喜:“替朕看一看。”

    郑喜翻开头一本折子。

    礼部呈上来的,他先浏览了一遍,说:“皇上,这些是礼部呈上来的,侯爵功勋之家请封的折子。”

    开国近两百年以来,敕封的功勋侯爵不计其数。

    越来越多的贵族食君禄,却不忠君之事。

    封爵过多,当然还有其他的诸多弊端。

    几代君王一直有意削减臣子的爵位。

    可新帝登基需要笼络人心,王侯功勋之家,都知道眼下是请封的绝好机会。

    请封的折子这会儿一股脑地递了上来。

    桓崇郁淡淡地吩咐郑喜:“念。”

    郑喜按照折子的顺序,念了那些请封的家族。

    念到“忠勤伯替庶长子陈炜峰请封世子”的时候,见桓崇郁眉头皱了一下。

    皇上显然是没想起来,京中还有这户人家。

    大业朝王公侯爵多得数不清,不入流的家族,桓崇郁自然记不住。

    这忠勤伯府,眼下想被天子记住,还不够格。

    郑喜却得记住。

    能陪着桓崇郁一路走到帝位上,他自身的本事也不容小觑。京中稍有些脸面的人家,他都如数家珍。

    郑喜简单说了下忠勤伯府为何替庶子请封,又大概讲了忠勤伯府祖上的功勋。

    只怪如今忠勤伯府的子弟太不争气,实在是没有半点可圈可点之处。

    桓崇郁听罢,仍是没有什么印象。

    郑喜没办法了,只能道:“就是和乌姑娘差点定了亲,后来娶了乌姑娘妹妹的伯府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