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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泡在浴池,隔着花鸟锦绣屏风,郁枝试探问道:“这一去,我能见到四小姐吗?” “见不到。四小姐说了,不见你。” 郁枝的心倏然沉下去——缘何不见她? “总之做好你分内之事就好。”吴嬷嬷宽解她道:“四小姐秉性与普通人不同,嬷嬷就和你说句交心的话。” 她压低嗓音:“魏家勋贵世家,可真正有主子气象的,还得是惊蛰院那位。莫要说三位公子在外面被传得如何如何,依老奴在宫里伺候人的经验,能给人压力的,也就她了。” 话中的深意不是如今的郁枝能想明白的。 但她人仍是被嬷嬷的提点弄得心提到嗓子眼。 她感动道:“嬷嬷待我真好。” 这样妄议主子的话都敢和她说。 吴嬷嬷直起身来,笑得慈眉善目:“无妨,老婆子还能活多少年?你我相识一场都是缘分,能帮一点是一点。” 四小姐莫测的性情,诡异多变的处事作风,老爷子行事尚且有迹可循,这位若以常理来推测,只会自打嘴巴。 “她见不见你,姑娘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就冲一月前四小姐深夜赶来,早见晚见,迟早都是要见的。 早晚都要见,就不能急于一时。 “要稳住啊,姑娘。” 郁枝郑重应下。 缭绕的香雾遮住她的双眼,使得那双满是媚气的柳叶眼有了纯情的忐忑无辜。 太阳落下山,里里外外收拾清洁,吴嬷嬷牵着郁枝的手避开府里耳目迈进惊蛰院。 “嬷嬷教你的那些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嬷嬷。” “记住就好。” 她面上蒙着纱巾,翡翠为她推开那扇门,恭敬道:“姑娘,请。” 郁枝柔声道谢,声如黄鹂,柔媚非常,可真是一把好嗓子。 她迈进内室,翡翠站在门外低声道:“奴先去了,小姐今日心情不好,离不了人。姑娘自便。” “心情不好?她怎么心情不好了?” 话问出来,守在门外的吴嬷嬷眉头跳了一下,郁枝后知后觉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好在翡翠态度和缓,沉吟一二小声道:“二公子弄折了小姐种的花,小姐不开心了。” 不仅是不开心那么简单,魏平奚一怒之下折了魏二的指骨。 晓得四小姐不开心,郁枝有心无力。 翡翠很快离去。 没有四小姐的允许,便是吴嬷嬷资历高的老人都没资格进这道门。 屋子里的一应摆设和她离开前没多大变化,唯独桌上多了一个插花瓷瓶,瓷瓶内的花和她房里的一样,都是茉莉花。 郁枝眼睛一亮。 看了一会,她除去面纱,颤着手解开腰间束带。 层层衣衫如花瓣坠落,发间玉簪摘下来放在床边木柜,细长的腿迈开。 郁枝掀开淡青色的纱帐,见到金织银绣的牡丹花纹薄被。 老老实实躺进去,鼻尖尽是淡雅的沉水香。 她屏住呼吸,香味无孔不入地钻进来,弄得人一颗心颤颤的。 郁枝长吸一口气,想不明白还没到入秋时节四小姐就需要人来暖床。 此时是她,在她之前呢? 可也有人睡这床,盖这被,呼吸之间都是四小姐身上的味道? 只是想一想,她心绪微微低落。 郁枝躺在里面规规矩矩用体温暖热被衾,暖出些微的汗,她红着脸闻了闻,是香的。 却说魏平奚狠心折了魏二公子小拇指的指骨,魏老爷子和仪阳侯大发雷霆。 气归气,却不能拿这个不孝女怎样,这才是最气人的。 看准了这点魏平奚面带笑意:“二哥不来招我,你的指骨肯定还好好的。我腿能断,断了能好,一截指骨罢了,二哥且去好好养着,别再来丢人现眼。 “要教外人晓得你觊觎嫡妹的妾,魏家几百年的英名可都要被你毁了。” 她眉眼桀骜,满身不驯,偏生笑面虎,还是极其美貌的虎。 “祖父,父亲,母亲,大哥,三哥,你们听到了,平奚是为了魏家英名才出手强逼二哥悬崖勒马,身为我魏家儿郎,不管教怎行?沽名钓誉可没法子教世人心服口服。” 魏二公子疼得脑门流汗:“你身为女子都敢纳女子为妾,白花花的银子养着没过门的妾,别以为我不知道! “祖父,父亲,四妹简直无可救药,这世上哪有她这样的女人?到头来外人是笑话我还是笑话她?到底是谁毁了魏家英名?是她,不是我!” “够了!” 魏夫人沉声喝道。 魏二郁气堵在喉咙:“母亲!你可还记得你是我们的母亲?魏平奚这么胡闹你都护着她,你真是——” “偏心”二字还没吐出来,魏汗青沉下脸:“闭嘴!” 说旁的可以,说仪阳侯的心肝肉却是不行。 魏平奚眉眼弯弯看了好一场热闹,眼神略带深意:“二哥,你现在懂了吗?我的花,你不能折。” “为了一个女人也值当你们兄妹阋墙,不如趁早打发了!” “这可不行祖父,我花了大把银子养她,她跑了谁来赔我的银子?” 一日千金的花销饶是老爷子都舍不得,暗骂孙女败家。 “打打闹闹而已,散了罢。”魏夫人忙着去礼佛,可没功夫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