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痣 第23节
“没谁规定每次都要你迁就别人。” “我……”秦筝的脑袋发蒙,被这一连串的话弄的不知所措,突然觉得喉咙发干,什么话也说不出。 萧亦城走过来,黑眸里的浓雾化开,无可奈何似的,放低身段,说出的话带着乞求的味道,“行不行?” 良久后,秦筝幅度极小地点点头。 前台,导演维持秩序,拿起一支麦克风说道:“秦筝的手腕受伤了,正在检查,大家耐心等候。” 观众席哪里平静地下来。 刚才萧亦城进来直接打断了录制,将秦筝带走。画面极具冲击性,满满的八卦味道。 ——“磕到了!我怎么没发现秦筝受伤。” ——“那能一样吗?我姐妹说萧总直接带医生过来的。” ——“好宠啊!我也想有这样的男朋友。” ——“人家还没在一起呢!” ——“我不管,请他们立刻马上原地结婚。” …… 几经波折,《向阳而舞》的总决赛终于录制完毕,秦筝给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学员和观众都点了奶茶,为自己耽误大家的时间而感到抱歉。 其实大部分人都不在意,连紧张比赛中的学员都忍不住八卦这件事。 要回去的时候,秦筝才想起来今天动静这么大,免不了又上热搜,她打开手机,上面设什么都没有,猜到是萧亦城压着没让媒体发。 她不禁想起他们第一次被拍到后,萧亦城好像说过,她不想被拍的话,没有下次。 节目录制结束后,雷凌将她送回世纪嘉园小区门口,这里安保严格,外人进出都需要登记,她就没让雷凌把车开进来,在小区门口下车,自己走回去。 她住在最后一栋楼,沿路一直向前走,最后那段路的路灯有些暗,比起这边,那段路看起来灰蒙蒙的,秦筝停下脚步。 耳边传来一阵引擎声,车头大灯照亮前面的路。 秦筝回头,看到黑车前面的一串连号。 她抿了抿嘴唇,提步继续朝前走。 黑车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保持一定的距离,但凡她经过的地方,一片明亮。 回到家里,她清醒了半个月的脑袋乱哄哄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似乎萧亦城一出现,她的节奏就彻底乱了。 起身去浴室泡澡,秦筝低头拿起自己脖颈上的玉佛坠子,下端掉了一部分,还有裂缝。 她盯着裂缝看了好久,眼睛有些发酸。 这是他们唯一留下的东西,就连这个,她也保护不好。 秦筝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半梦半醒,梦里一会儿是萧亦城,一会儿是她爸妈。 好在《向阳而舞》录制结束,秦筝空出一些时间,她穿戴好,拿起破损的玉佛坠子出门。 她自己出门导航到叶梓萱给她推荐的一家老字号首饰店。 这家店开的偏僻,比起其他品牌店显得破旧狭小,门可罗雀。 戴好口罩、墨镜和帽子,冬天里这副打扮也不显得奇怪。 她走进店里,一个顾客也没有,细看柜台里的首饰却花样繁多、打造精致。 走到最里面,秦筝看到店主,是个看起来六七十岁的老人,正坐在椅子上打盹。 秦筝叫醒他,把玉佛坠子拿给他看,“请问这个能修复吗?” 老人耳聋,嗓门儿很大,“你说什么?” “这个能修吗?”秦筝也拔高声音。 接过玉佛坠子,老人仔细端详半天才说道:“周边镶一圈金行吗?” 秦筝点头。 “行,一个礼拜后过来取吧。”老人把玉收起来。 街道另一边,萧亦晴拽着萧亦城的袖子,指着对面问道:“哥哥,刚才进徐爷爷店里的是秦筝姐姐吧?” 萧亦城“嗯”了一声,待秦筝走后,领着萧亦晴进去。 “哟!”徐风见兄妹俩进来,招呼一声。 徐风和萧家老爷子有交情,萧亦城小时候跟徐风学过点手艺。 萧亦城开门见山地问道:“刚才那个女孩来买什么?” “不是买,是修东西。”徐风将玉佛坠子拿出来,“就这个。” 一旁,萧亦晴忍不住说道:“这不就是上回在德聚我捡到的那块吗?” 见萧亦城没反应过来,她着急道:“就秦筝姐姐的初恋送她的。” 萧亦城皱眉。 徐风掀起眼皮,“认识的话,不如你来修,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干不动喽。” 萧亦城盯着坠子沉默一下,而后说道:“好。” 一星期过后,秦筝按照和老人约定好的时间过来取东西。 徐风一早就把东西准备好放在柜台上。 精致的首饰盒子里,圆润碧绿的玉佛周围镶了一圈金色的花纹,花纹的样式她从来没见过,她凑近仔细看,好像有点像风筝。 她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真好看。多少钱?我付您。” 徐风耷拉着眼皮,“不收钱,小姑娘满意就好。” 秦筝还想问什么,老人已经睡过去,不再说话,她只好留下联系方式,让他有事再找。 腊月一过,新年就要到来,秦筝目前最大的任务就是和剧组一起宣传《舐犊》。 《舐犊》大年初一首映,作为贺岁片,比起其他几部名导演、影帝、影后云集的大制作,噱头不多。成本低,又是青年导演的作品,关注度远不如其他几部。最大的看点就是方莞的名头以及秦筝带来的流量。 因而前期每次宣传,两人都尽量出席。 临近年关,一次宣传活动过后,方莞随口提到:“你过年回老家吗?” 秦筝笑道:“我是北城本地的。” “这样啊,挺好的,能和家里人一起过年。”方莞笑道:“回去多陪陪爸妈。” 秦筝沉默下来。 方莞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秦筝很快就缓过神,“就是……我爸妈都去世了,现在家里没什么人。” 方莞脸色微变,轻声说道:“抱歉。” 从会展中心出来,秦筝望着道路两边挂着的火红灯笼,感受到过年的氛围。 即使寒冬腊月,街道上的人也不少,家家户户都出来采办年货,家里的孩子放假,也跟着出来玩。 秦筝轻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自己跟周围这么格格不入。 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有多久没过过年了,过年这件事对她来说没什么特殊的,她也早就习惯这样,这还是头一回感觉自己身边空荡荡的。 上学的时候,她全身心的学习,考试复习,拿第一、拿奖学金,刷题刷着这一天就过去了。后来去h国当练习生,那里没这个习俗,她虽然记得日子,但每次都是在练舞房度过,跳着跳着,一天也过去了。 可回国之后,过年她没有工作,也不再需要刷题、练舞,她突然有些迷茫和惶恐,不知道这个年该怎么过才能过得不那么漫长。 她努力回忆小时候,爸爸妈妈在的时候,年前爸爸会带着她出去买糖果,顺便置办年货。过年当天要穿新衣服,从里到外一身新,每年过年她都早早起来换上自己的新衣服。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现在天天都在穿新衣服,但却再也没有那种欣喜的感觉。 忽然很怀念小时候吃的那种奶糖,秦筝有了一个冲动。 会展中心离她小时候住的永南街不远,她想去看看那家店还在不在。 永南街这边是老住宅区,楼房是现在北城最老的楼房,看起来又脏又破。 秦筝从小在这里长大,避开人多的地方,轻车熟路地来小时候那间糖果铺子。 可惜,这里已经变成一家拉面馆,旁边的裁缝铺子也不在了,现在这里开着一家水果店。 找不到一点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秦筝低落地转头,准备回家。 “秦筝!” 她迎面撞上两个人,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个高高胖胖的男高中生,“不认识我了?我是舅妈。看你弟弟,长这么高了。” 炮仗似的一连串话把秦筝弄的没反应过来,缓了一下,她抽出被刘爱华挽住的手臂,表情冷漠。 对这家人,秦筝只有厌恶。 她爸妈在世的时候经常接济舅舅一家,两家来往密切,大节小节都一块儿过。秦筝那时候觉得,舅舅舅妈是除了爸爸妈妈之外对她最好的人。 谁能想到她爸妈一过世,这家人立刻变脸,名义上是抚养她长大,实则把她家的房子和她爸妈死后的抚恤金全都霸占。 温柔的舅妈跟和善的舅舅一下子就像变了一个人,弟弟林宇阳占了她的卧室,她只能住在狭小黑暗的杂货间,等待无尽的谩骂毒打,连个安静的学习环境也没有。 她永远也忘不了,高一那年,她忍受不了,在梁姨的帮助下住校。 第二天刘爱华就杀到学校门口。 放学高峰期,几乎当着全校人的面,刘爱华破口大骂。 “不是个东西!谁同意你住校了!住校不花钱?跳舞不花钱?我们家供你吃供你穿不够,你这个白眼狼,还没长大翅膀就硬了,偷家里钱,你以为我不知道?” 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清了,整个人僵立在原地,周围同学的议论声和异样的目光压得她喘不过气,她难堪到一动都不能动。 ——“还校花呢?没想到还偷家里的东西。” ——“小偷,长再漂亮也没用。” ——“这是什么家庭啊?看她家长也没素质,秦筝估计也不怎么样。” …… 再后来,乌云飘过,下起雷阵雨,人群走散,秦筝一个人站在雨里,没人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