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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鱼片是挺多的,”林笙淼盯着那份酸菜鱼,有一点点悲伤,叹息道:“但是我主要想吃的是酸菜啊!” 酸菜鱼里没几片酸菜,反而全是莴笋是什么鬼?这是一家莴笋主题的餐厅吗?进来的时候服务员可没说呀! “这鸡爪……”许星妍拨弄了一下碗里的凤爪,“咋滴?这鸡是刚刚逃荒出来的吗?得有半个月没吃上饭了吧!” 两人面面相觑,同时看到对方头顶上硕大的、加红加粗的三个大字—— 踩!雷!了! 林笙淼低头,主动承担错误:“怪我,没事先上网查一下评价。” 许星妍看着她,顿时气消了大半,勾唇道:“关你什么事,是我说天气太冷了,在马路边随便找个餐厅就行……” “那换一家吃?”林笙淼小声问道。 许星妍想了想,主动吃了一块莴笋,“算了,外公说过不能浪费粮食。” 天可怜见,虽然方外公教育很到位,也时常告诫外孙、外孙女‘粒粒皆辛苦’,提倡朴素作风,但老爷子也是祖传的双标,对待身娇体弱的小外孙女时,便成了事事求精,从来不会在饭桌上要求许星妍吃她不愿意吃的东西。 所以许星妍完全不在乎浪费不浪费,她只是在乎林笙淼而已。 她很清楚,因为童年经历,林笙淼一直都不喜欢浪费粮食的行为,就连高中食堂的盒饭,都会尽力全部吃光。 林笙淼隐隐有点感应,唇边笑容乍现,同样夹了一块莴笋,嗯,还挺鲜。 “你侄儿小名为什么叫十五?” 许星妍拿纸擦了擦嘴角,闻言笑道:“我们家孩子的小名都是外公取的,我洛斌哥小名叫‘初一’,我嫂子名字里又带着一个‘月’字,所以干脆就叫十五了,跟爹妈都沾点边儿。” “那你呢?”林笙淼顺口问道。 “我叫小愚,”许星妍答道:“外公说慧极必伤,又怜我生的不容易,所以盼望我愚笨些,也好养活些……” 又笑道:“你猜洛静的是什么?” 林笙淼心想,我没事猜她干嘛?嘴上却十分配合的问道:“是什么?” 许星妍弯了弯眼:“祝余。” 林笙淼觉得很耳熟,想了想,问:“出自《山海经》?” “嗯,”许星妍点点头,“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余,食之不饥。外公很爱读《山海经》,静姐出生的时候,外公赶到医院,手里正好拿着一本,一翻开便是这一页,他觉得很有缘分,就以此给静姐做了小名。” 林笙淼把话题从洛静身上扯回来,问:“我之前看你的画,最后留款的印章上刻得是‘存愚’,也是外公取的吗?” “那是小字,”许星妍嫣然浅笑,眼波流转,“印章是初学画的那年,外公亲自雕刻的,外公在金石一道是大师,但轻易从不出手,在我们家,只有我妈妈和我,能让他老人家亲手刻个章。” “小字?”林笙淼挑了挑眉毛,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在如今这个年代,还会有人会给家里的孩子取字。 许星妍很乐意跟她说这些,托腮道:“是啊,我叫‘存愚’,我妈妈是‘澹雅’,出自封演的《封氏闻见录·图画》里的一句话:夫画者澹雅之事。据说,是妈妈明确表示要将绘画作为一生的事业的那天,外公特意为她取的。” “不过……”她情绪低落下来,“后来渐渐大了,大家就都不再叫小名了,外公去世后,更没人会叫我小愚了。” “小愚。” “啊?”许星妍抬眼看她。 林笙淼声音低浅温柔,眼里像有一把碎金,又像是月光下凝固的河流,专注地看着她,轻轻喊道:“小愚。” 许星妍看着她,一时无言。 林笙淼也不着急,仿佛即便天崩地裂,她依旧亘古不变的存在于此刻一般,又温柔的叫了一声:“小愚。” 许星妍偏头笑了出来,“干嘛啊……” 她想说自己刚才不是撒娇,也不是在变相的提要求,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但林笙淼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非常有耐心的又唤道:“小愚。” 然后顿了顿,眼眸澄澈,像赶走乌云后,天空中最纯净辽阔的蓝:“不用长大也可以,反正我会永远都在。” 许星妍这下是彻底的怔愣住了,其实,叫什么名字真的没那么重要,名字终究只是代号,许星妍真正怀念的,是那段孩童时代无忧无虑的时光,和那个会用温厚嗓音叫自己的人。 她以为林笙淼没懂,但她好像真懂了,她在告诉她—— 过去的时光无法回首,但我们可以开启一个新的时代,在这个时代里,你可以不用着急长大,可以永远做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在这个时代里,那个会叫你‘小愚’的人,永远不会再消失。 许星妍嘴唇微微颤动,注视着她此生所爱,如同进行着一场不掺任何杂念的朝圣,近乎虔诚的应了一声,“哎。” 林笙淼轻笑,也学她托起腮,扇了扇眼睫,显出几分可爱来,把每个字都拖得很长,还有点黏:“小~愚~” 许星妍忍不住笑了,也道:“哎~” “吃饱了吗?”林笙淼凝望着她,叹息着说道:“我实在想吻你,可这里又不方便,许小姐愿意跟我去约会吗?” 到此为止,只要许星妍点个头,可以预判,今夜定是一个美好、浪漫的夜晚,有吻有性,有关于爱情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