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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后,他便和中岛保持着联络。 他第二年再来时,双生子会走路了; 第三年来时,他们会说话了; 第四年来时,他们开始上幼儿园了。 曾惜因为调往新项目,一开始仍旧负责培训和绩效,后来因为邱总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便把整个部门的工作都交给她代理。这一代理便代理了一年多,期间曾惜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完成角色和职位的转变。 有时太忙了,顾不上孩子和家庭,她分身乏术,职场的机会转瞬即逝,抓不住也许就不会再有机会了。她本来没有太多的进取心,然而机会放在面前,却不能不争取一下。为了这些事,她和陈卓也争吵过,僵持不下时也争锋相对。他们关上房门,在卧室里一句接一句的争执,办公室里带出来的习惯,再多的意见不合,都竭尽全力保持克制,各有立场没有谁对谁错,但谁也说服不了说。最后往往是陈卓先停住不说了,他拉开门坐在书房里。 每当这时,曾惜一个人站在卧室窗边,看远处连绵不绝的高架路灯。想做人真难,追求一点点自己,就会破坏生活的平衡,仿佛永远没有最好的出路一样,解法到底在哪里? 她拉开窗户,让冬日的冷风迎面吹进来,忽然想,那些年她妈妈是否也进退两难过? 她入睡时朦胧的,听到他进来的声音。努力睁开眼睛看了看,看到他去关窗户的背影。第五年,陈卓去小街上看望老板娘,正下着大雪,到处茫茫一片。 那扇玻璃柜面后面站着的人换了,是中岛的太太佳子。她告诉陈卓,婆婆病了一场,这些日子好多了,但还在休养。 她说着引他上楼,经过后门,他瞥了一眼,后院里一片白雪皑皑,积雪已经有半尺深了,铺天铺地延伸到远处的山边。他有一瞬恍惚,似乎哪里见过这场景,在哪里呢?他想不起来...... 他这次带了双胞胎儿子画的几幅画来,他有一天,趁着曾惜不在家,带着两个儿子画画,让他们画一画想象中外婆的样子,已经上中班的两个孩子,很快各自涂了一幅人像出来。他保存好,带来给真正的外婆看一看。 老板娘瘦了很多,精神却很好,两幅画拿在手上很高兴,说起惜惜小时候很会画画,只可惜没有正经学过。说着说着就又沉默了。 那之后的一年里,陈卓收到中岛传来的讯息,说他妈妈连续做了两次手术,还好手术都很成功,但不能再经营小店了,已经交给他太太佳子接手。 第六年,他再来时,老板娘已经不能下楼了,她靠窗坐在躺椅上,仍旧看他带来的照片,也不再抽烟,安静得很,能听到外面簌簌落雪的声音。 佳子把她照顾得很好,时不时的上来,为他们更换热茶,检查炉火。 陈卓临走前,斟酌着问她:“我带他们来一次吧?” 她坐着没有动,许久未动,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要带她来,不要告诉她。” 他在心里长长叹了囗气,无奈的下楼去了。 经过后门,他忽然停住了脚步,此时没有人,佳子在前面店里忙碌,他一个人站在那玻璃门前,能看到纷纷扬扬的雪花接连不断的落在后院那块坡地上。他推开门,站在一排木制台阶上,又跨出去两步,踩上厚厚的积雪,有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回想在耳边..... 第一百一十八章 终章 中岛打电话来时,陈卓刚刚坐到办公室,正要开始一天的工作。他太太也很忙,比他出门的更早一点,今年开始她就要全面负责集团新项目的人资事务了。她年初正式升了高级经理,他去参加他们的晋升仪式,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那年在厦门第一次见她,在综合办公楼的大厅里,她站在闸囗附近送一个人出门,盈盈笑着和那人说话。 他跟着杨sir匆匆从她面前经过,他记得他还回头看了她一眼。 中岛在电话里告诉他,他妈妈快要不行了,问他,要来看看她么?他答应好。赶紧起身,让助理订最快的机票去日本。 他一边打电话交代工作的事情,一边赶着下楼去,他太太的办公楼离的很远,他得开车过去。 这时候正是年底,人资一年中最忙的时候,忙着出最后一季度的绩效奖金,还要兼顾马上要发放的年终奖,曾惜埋头在几个方案和数据来源里。 陈总是很少来她办公室的,他突然走进来,她很吃了一惊,抬头看着他。 他径直走过来拉她,说:“来,我们有要紧事,先跟我走。” 她被他拉起来,身不由己,问他:“怎么了?去哪儿?” 他没有直说,拉着她下楼,“我们先回家拿证件,然后马上去机场,我们得去一趟日本。” “日本?出了什么事么?”曾惜错愕的,没想明白,甚至猜测,是日本的姑妈家有事么?那也不至于要这么着急,除非...... 他们在车上各自电话里安排工作的事情,最后曾惜把刚上小学的两个儿子托给他们的姑姑陈越,请她帮忙送到爷爷奶奶家。 安排好这些事,他们已经在登机囗候机。陈卓坐在一旁等她打完电话,他凝神看着她,这是他们结婚的第八个年头,他们好像彼此都很习惯了。 他把她的手拉过来拢在手心里,她转头看他,他也很久没有像这样拉着她的手了,是要说什么吗? 然而他只是这样拉着她,许久没有动。她不能猜透他在想什么,被他拉着的手,她轻轻摇了摇。他转过头来看她,眼睛里似乎是一言难尽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