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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恪严感慨:“十六年了。” 当年林净宁还是个少年,无意间从林淮的书房找到了一张照片,后来才知道照片上的女人是他亲生母亲。但林淮这个男人实在懦弱,不堪托付,辜负了许诗雅。林净宁记得自己去宜城大学找许诗雅的时候,还不知道他们都将面临重大的改变。 或许那个时候,许诗雅已经认出了他。 李恪严声音沧桑,娓娓道来:“她后来去找过林淮,想和你相认,老爷子看重家门声誉,让你姑姑把这事了了,你母亲没有办法来找我帮忙。” 林净宁双手渐渐攥紧。 那一年是2000年,等他再去找,许诗雅已经消失了,对外称是出国深造,任由林净宁怎么找都没有消息,而林家像是没发生过这件事,送他出国念书,对此事也是守口如瓶,没人敢破老爷子的规矩。 李恪严说:“我让她放弃你,她没同意。”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李恪严再见到许诗雅的时候,这个女人像是被抽了魂,很快生了一场大病,这一病便再没好起来,久了又多病复发,谁也不认识了,一晚上老了二十岁。 林净宁很慢的别过脸去。 李恪严说:“她今年身体很是不好,这也是我回来的原因,这些年一直不敢告诉你,除了因为林家,也是为了你好,净宁啊,过去的事过去就算了。” 林净宁低低道:“您是说这么多年,她就在宜城?” 李恪严沉默了。 林净宁短促的笑了一声,随即眉头轻皱,很轻很慢的吸了一口气,低了低头,过了很久才抬起来,听见李恪严说了一个养老院的名字。 相顾再无言,李恪严便要转身离去,忽然又苦笑着开口:“我见过你身边那个女孩子,是叫温渝吧,那是个好孩子。我这人虽然附庸风雅时而道貌岸然了一点,但是净宁啊,别让她走上你母亲的老路。” 林净宁倏然抬眼,脸上的戾气已经不见了。 江桥走近提醒道:“老板,公司董事会有消息。” 林净宁闭了闭眼,转过身上了车,但并没有去公司,去的是李恪严给的那个地址,宜城郊区的一家养老院。他找了这么多年,却在这一刻有些慌张。江桥也看出来了,平日里哪怕再大的事林净宁都是一派从容淡定的样子,这会儿却双唇紧抿,整个人很严肃。 江桥大概知道什么事,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老板,早上我去了一趟宜城大学,原来是想借着骆佳微小姐打听李教授的消息。” 话说到一半,停了。 江桥:“结果听到了另一个消息。” 林净宁无声抬眼。 “温小姐好像辞职了,我就多问了一句,但是没有人知道她去哪儿了。”江桥说完,去看林净宁的脸色,“要不要去个电话?万一有什么事情。” 林净宁沉默了。 昨天晚上的温渝似乎真的有些不对劲,却还是很轻佻的与他说着话,没什么事发生一样,但又和平时不同,那么晚了去看雨,倒是头一次。 “江桥。”他说,“我是不是做得太过。” 江桥不敢随意评论,想了想正要说话,车子忽然打滑,方向盘失去作用,林净宁一个踉跄,扶着座椅把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人便向前一倒,车子很快便朝向马路边撞了去,瞬时之间天旋地转。 所幸那天路上车少,没有什么大的碰撞。 林净宁的头磕破了,右耳也因为猛烈的碰撞一直在流血,整个人极度眩晕,他从后座拍了拍江桥的肩,江桥也受了伤,担心道:“老板,你没事吧?” “没事,先下车。” 江桥一边打120,一边查看汽车的情况。林净宁站在一侧,扶着右耳,西装外套上还有血迹,现场一片尘土飞扬,像极了风尘仆仆的样子。 “怎么会打滑呢。”江桥百思不得其解,“昨天刚去保养的车。” 林净宁偏了偏头,右耳几乎耳鸣到他头疼欲裂,灰尘从地上扬起,他的目光从一旁撞得变形的栏杆上,落到车后面的轮胎。 过了许久,他才道:“有人动了手脚。” 林净宁平静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天上有飞机飞了过去,轰鸣声传到地面,他不由得抬了一下头,阳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睛。 12000米的高空,飞机一晃而过。 有乘务员正在播报:“dearpassengers,weletoayigairles。iftherearepassengersneedofhelp,wearehappytohelpyou。” 温渝看向舱外。 飞机很快便要飞离宜城这个地方,再往前看过去,一望无际的晴日,蓝天白云空气新鲜,她就像安德烈·纪德书里写的那样子,只是有些字眼稍做了改动:“我生活在遥遥无期的等待中,等待随便哪种未来。” 第40章 (第一部 完结) 江桥很少见到林净宁这样落魄,车门因为剧烈撞击而变形,下车的时候西装外套被划烂了,白色的衬衫上染了血迹和灰尘,额头有伤,耳朵因为碰撞有异物刺入,血流不止,右手的指缝里还有血慢慢渗透。 有一辆五菱面包车从远处开了过来。 路况已经有损坏,车子横在马路上,面包车过不去,司机下了车看情况,江桥走上前去交涉。听司机说昨晚暴雨前面好几处塌方,就算现在掉头也不好过去。照这样看,救护车和交通警察过来还得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