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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岩逍笑容苦涩,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又有什么好说的,解释,不要其实更好吧。终身流放岭南,她都不知道能否有能够活着回来的那一天。 沉默了半晌,千言万语无从诉说,只挤出一句话,“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妍儿。”看着贝凝嫣眼光温润,点头应下,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怕自己再看下去,就会舍不得走,那些事情,就埋在心里,让它渐渐腐烂吧。说出口,以前的苦心相瞒,还有看不清的未来,只会是更加多的纠结与心伤。 贝凝嫣立在原地,不言不动,看着傅岩逍一步一拖地渐行渐远,由大而小,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觉得眼睛干涩。低垂眼帘,转向静候着在一旁的自家马车,“回府吧。” 是啊,回府,府里面,还有一场仗要打。能不能从这漩涡中脱身出来,彻底地获得自由,就全看这一役了。 刘若筠已经在贝府里等着了。按理身为府内总管的拢春应该陪在一旁招呼,由于拢春精神仍然没有恢复太多,自然也没有什么心思去招待这个侵吞了贝家的人。 贝府的产业已经大多被驿帮接手,贝府里冷清了不少,也没有多少事情可忙,就算是要忙,拢春也没有心思了。萧忠被判苦役三年,虽说贝凝嫣已经打点疏通了关系,保证萧忠不会再出什么事。丧女,夫离,唯留一个五六岁大的儿子在身边,心思自然是纠结得很。贝凝嫣体谅她,也是让她好好歇着,调养一下身体。 封悔殊和织艳却不这样认为,若不能发于外,必定结于内,拢春如果没有事情忙着帮她分散注意力,日复一日地沉浸在悲伤中,哪里能好得起来?所以总是不由分说地领着几个小孩子,软磨硬缠地拖拢春出府,去风霁月帮着打理事务。 偌大的贝府里,再也不见以前热闹喧腾的欢乐,显得萧瑟冷清。 看着贝凝嫣走进来,刘若筠眼前一亮,笑意益发浓厚起来,看她一脸正色凝重,忍不住打趣缓和道,“傅岩逍今日走,这罪是脱了,你也心安了吧?急着要我过府一聚,莫非是想践约?” 贝凝嫣眼珠一转,隐然带了几分神采,不再像是此前那般死寂消沉,嘴角微翘,倒像是心事全去的轻松模样。刘若筠心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她可是觉得,还是以前那个会笑会发脾气的贝凝嫣来提更顺眼一些。 “今日约你过府,确实也是为了这事。”贝凝嫣笑意盈盈,说的话,可不像她脸上神色那么轻松随意,“大赦天下,怕是驿帮没有这么大手笔,这功劳,我看是算不到你们身上。所以,贝家产业给你们就给你们了,后面这一条,也不能作数了吧?” 刘若筠不急不恼,兀自笑着,眼神却冷了些许,“这么来说,你是打完斋就不要和尚了?” “想来若筠你也明白这里面奥妙,多的话,我就不用明说了。”贝凝嫣毫不退让。 刘若筠眯着眼看了她好一会,“这么说,你是忘记还有那见色起意的武官了?” 看贝凝嫣笑意敛了些,刘若筠继续往下说,“那事情,也不过是我一时气言,你无须放在心上。你说得对,傅岩逍脱罪这般顺利,非全是驿帮之功。我猜,这背后出力之人,正是那让你们引祸上身之人。” 贝凝嫣听她这般侃侃侃而谈,心下疑惑,这里面,像是牵涉到更复杂的关系里去,她所知不多,也就保持沉默,让刘若筠继续多说一些,也好拼出个事情全貌来。 “这个事情到这里,你以为就结束了?”刘若筠哼一声,“你等着看吧,上面人家斗法,我们都是过河卒子,又哪里能全由得了自己。” 她像是怔怔自语,又像是压在心里太久,好不容易才可以直抒胸臆。“我们现在可算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走不了你,也蹦不了我。”语气里,已经全是无奈了。“这个婚事,反正也是名义上的,你忍耐着吧。否则,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护着你了。” 她在这个时候,脸上才显露出符合她十九岁这个年龄的迷茫与无助。“这才是个开始呢,我们若是以为是尽头,才是太过天真。”她当日心里所想,担忧的事情,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他们一群人,费尽心思地布局下套,一步步诱傅岩逍入局,到最后,明面上赢面占多,傅岩逍被流放,贝府家财到手,看起来赢得风光漂亮,实际上,却是失了先机。 傅岩逍那个人,看似坦荡明朗,实际上,到底还有多大能量,她始终琢磨不透,此前的一番作为,明明看来是自己息了生机之念,全力要保贝凝嫣母女,却没料到,到最后时刻,换来一线生机。只要她不死,背后的那个人,应是最后一刻才出手,短短时间内,竟然不着痕迹地求了个大赦天下,费了这么多手脚,又怎么会放弃傅岩逍? 两败俱伤的局面,可能已经算是最好结局。她们这一群人,身不由己地卷入了政治纷争,都只是别人手上的棋子,什么时候会成弃子,全凭心意罢了。 贝凝嫣见她越说越是萧瑟伤感,手心里捏了一把汗,仿若是接近了一个惊天秘密般,她只隐隐猜得到,自己似乎就快可以接近真相了——关于傅岩逍会狠心离开的真相。 刘若筠叹了口气,却停住不再说。“你就先安心待着吧,过几日,我们就回太原,你,你也得跟着过去才行。” “不。我要留在杭州,我要在这里,等她回来。”贝凝嫣一口回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