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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任何语言,都不及实际行动来得有用。 她张开双臂,俯身环住了昂德的脖颈,将下颌抵在他的肩膀上。 对不起。 现在这句话轮到她来说了。 梁雯整个人都在抖着,咬字都变得用力起来。 她仿佛想将歉意狠命地注入言语之中,来弥补亏欠。 呼吸如雾,胡乱地、无章法地洒满了昂德一整个左耳廓,猫儿挠似的,痒意横生,出口的话语反反复复,带着欲要啜泣的尾调,骨导传入脑中,让他不禁就想要跟随,好像是在起伏的海面上乘舟,一同漂流进回忆之中。 昂德回抱住她。 手掌在梁雯的背上一下一下地轻拍着。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梁雯分明感受到了。 她将脸埋得更深,有些憋闷,于是近乎贪婪地嗅着。 这个空间内,充盈着昂德身上的气味。 一定是疯了,不然她怎么会在距离海边千里的巴黎市中心,闻到大海的旷达味道,而窗外收窄的光线此刻猛然膨胀开,好似同感也被成倍地放大,梁雯感觉丁达尔效应下的光束像浪潮,在她耳边发出撞击礁石的声音。 明明是静谧景色的代表词,却声势浩大。 梁雯真的有些被动摇了。 她倏然抬起头,无端地想去寻昂德的眼睛。 他们离得好近。 昂德的唇几乎贴着梁雯的侧脸。 他看到有光线落在梁雯的眼皮上,瞳仁透亮。 能让世上最璀璨的钻石黯然失色。 昂德喉结滚动,目光落在了她的唇上。 许是光亮刺眼,梁雯不经意地半眯起眸子,两条卧蚕浅浅的,像弯月一样延伸至眼尾,灵动又有生命力,轻颤的睫毛将流转的眸光一瓣一瓣分割开,不仅没有使亮度黯淡,反而显出一种昂贵的稀有。 她的手指本插在昂德发跟处,金色的发丝在指间缠绕又松开,后重又滑到他的肩上,修剪圆润的指甲若有似无地画着圈,做着乱。天地良心,梁雯才不是在有心撩拨,这是她思绪纷乱时特定的小习惯。 也就是这个时候,昂德轻轻唤了梁雯的名字。 她将视线移过去,好像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火焰。 不停止地跳动着,越来越炙热。 “你之前想否定我们的过去,不提旧事。”昂德语气的温度却很低。 梁雯一激灵,以为他要算旧账。 “我赞同,不过。”昂德出乎意料地抛出这样一个观点,他把梁雯眼中的惊愕看得分外清楚,故意做了一个停顿,嘴角又扬起了那种恶劣的弧度,“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梁雯小姐。” 提议时,他的手臂还环在梁雯的腰肢上。 不着痕迹地微微收紧着。 有些不容拒绝的意思。 梁雯闻言,骤然轻笑出声,像在笑他孩子般的纯真心。 “初次见面,昂德先生,我叫梁雯。” 她有认真配合出演,还伸出手来,等着友好地交握。 昂德接住,在柔软的手背上轻轻印上一吻。 “认识你是我的荣幸,梁雯小姐。” 他的眼神中,暧昧丛生。 所谓的突破点,好像就此产生了。 可能是昂德给了她莫大的勇气,梁雯突然不想再做寄居蟹,永远背着一个并不够坚硬可靠的壳,一丁点的风吹雨打都能让她一惊一乍,以逃避来匆匆度日,她好渴望突破,好希望从泥泞中脱身。 也许,现在就是时候了。 晚些时候,昂德同帕特里克碰了面。 因为白天的种种,帕特里克是相当惴惴不安的。 他都已经做好迎接昂德暴风雨般的责问了,只是很让人意外,昂德没有发怒,也没有苛责,只是同他并肩站着,无声地递给了他一瓶接一瓶的巴黎水,帕特里克只要想开口说话,昂德的视线就会转过来,泛着冷意。 昂德很厌恶别人多嘴他的事。 哪怕是朋友也不行。 帕特里克自知理亏,吨吨地灌了一肚子带汽的水。 到第三瓶时,他实在招架不住,讨饶似的连连摆手。 接着就是一连串不停歇的强嗝,差点把他送走。 昂德拍着后背,帮忙顺气。 当劫后余生的帕特里克对上昂德洋溢着笑意的双眸时,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气得七窍生烟,“你这小子!搞谋杀啊这是!吓死我了都!” 昂德明显心情不错,刚刚一直在刻意掩藏。 “谁让你做亏心事。”昂德不以为然,还不忘嘲笑。 “你就重色轻友吧你。”帕特里克猜出昂德和梁雯的关系有了大的缓和,指头在自己这损友的额头前比划了半天,都能把空气戳出洞来,痛心疾首道:“你就是这么报答我这个有功之臣的吗,有没有点良心!” 昂德朝巴黎水努努嘴,“这不就是报答吗。” 帕特里克一个白眼都能翻到后脑勺了。 这个记仇的死小子。 他白天不过是出于礼貌,顺手给了梁雯一瓶。 仅此而已。 郁闷归郁闷,气愤归气愤,当帕特里克掏出烟盒时,还是递向了昂德那边,不想却被他摆手拒绝了,这倒是新鲜的头一次。 “我准备戒烟了。”昂德说得郑重其事。 而这句话让帕特里克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