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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雨中的少年哭了一样。 苏景洛没有带伞,却也不敢进屋。 这个学期的国家奖学金本来应该有他一份,可现下……看来是要泡汤了。 苏景洛站在家门口,攥着手里被雨水淋湿的处分通知。 他咬紧牙关抹了把脸,推门迈进屋。 “奶奶。”老人家耳朵不行,每次都要他扯开嗓子喊两声才能听见,“奶奶,我回来了。” 房子很小,也很简陋。基本上能一眼看清屋里的所有摆设。老人没在客厅,那一定是在卧室。 苏景洛照旧跑去卧房。 一边跑一边把手里的处分单胡乱揉成团塞进衣服兜里,他低着头没往前看,也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不远处奶奶的卧房前多了一个男人。 “小洛?” 男人的声音陌生而又遥远,仿佛是从被封存已久的回忆里传来般。 苏景洛僵住步子,没敢抬头。 似乎是见他很久没有反应,那声音又略含焦急的问了句,“怎么不说话?” 苏景洛这才抬起眼,将目光落在面前那张同自己有些六七分相似的面庞上。同小时候记忆中的好像不差多少,甚至更年轻了些。 比他想象中要过得风光。 “怎么这么晚回来?你们大学不是放学很早?” 男人皱着眉头埋怨他,说话间毫无生疏感,“我一回来就看见你奶奶躺在房间里没人照顾,你还在外面贪玩?对了,我回来的时候客厅里的电话正响着没人接,我就接了。结果对面说是你辅导员打来的?” 揣在衣兜里的手捏紧,苏景洛死抿着唇。 “是。” “是?”男人忽然提高了声音,带着疑惑和勃然怒火,“那就是说,你聚众斗殴被记大过的事是真的?” “你长本事了?!” 苏景洛深深吸了口气。 从他进门到现在,面前这个男人就一直在歇斯底里的斥骂他。无非是些小兔崽子不孝子之类的话。 像个泼妇。 但苏景洛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别人。 是丢了他整整十年的父亲。 也难为他居然还能理所应当的以为自己能认出来他。男人骂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还没解气,便又气哄哄的去院子里随便拎了根木棍。 原本的复杂情绪归于平静,苏景洛漠然抬眸瞥了眼,在他准备挥棍落下的时候一把将棍子抢了过来。 “大哥。” 他把夺来的棍子扔在地上,又在男人满是惊诧愤怒的目光下,重重踢了那棍子两脚。 雨中凉风夹杂着他冰冷声音清晰传来。 “我们认识吗?” …… 路宁想要再去那人家里看一看。 在原世界时他曾经去过苏景洛家里一次,但记忆很模糊。因为苏景洛从不肯对他透漏半点有关他家庭的事,也不愿意带他回家。就那一次还是只把他远远带到了一处十字路口,然后自己一个人进了街道。 他想自己一个人去,但白棱一见他穿了衣服要出门就二话不说跟了过来,满脸幽怨。 “有什么事?” 路宁也不看他,自顾自翻着手机看地图。 “你答应过如果帮了你的忙就替我把游戏的星给打上去!”白棱苦巴巴皱着眉,一副快要哭的模样,“大哥,这个赛季都要过去了……” 路宁:“……” 他移开目光,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很怪异的目光瞥了眼白棱。想也就自己这个人的存在可以让他清楚认识到现在这个世界和原世界其实还是有共同处的。 自己这个下铺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无奈。 …… 记忆里的路线实在是已经模糊的不成样子,路宁索性威胁系统开了后门,找到了苏景洛的家庭住址。 大学城周围一片林立高楼,如果不是按照地图上的路线走,路宁都不知道原来在自己学校附近还有这么一片低矮平房。屋顶上的瓦片破旧灰暗,有几家的墙壁残缺不全,看起来像是漏雨的样子。 比想象中的还要简陋。 路宁站在街道口,不敢再往里走。 单单目前看到的这些就已经让他喘不过气了。 握住雨伞把柄的手捏紧,发颤,连带着整把伞都在抖。伞上还没来得及落下的雨水被抖得到处都是。 “兄弟你抖啥?” 被雨水湿了半边身子的白棱欲哭无泪。 刚刚出来的太急,他也没注意外面居然在下雨。两个人总共也只带了一把伞,他又怕路宁后悔死皮赖脸不肯回去,只能将就着和路宁打一把伞。 “你,你是不是看,看啥鬼片了?”被雨水淋湿后再被冷风一吹,白棱整个人都打着哆嗦,说话也说不利索,“兄弟不怕,我,我们好歹两个,两个人。” “你来这里干啥?”他缩着脖子探头在伞外看了一圈儿后,倒吸了口凉气,“这儿确实有点恐怖哈。” 他们出来时寝室都快要关门了。 月亮很亮,照的周围一圈儿云都发着暗影。天上也没有别的星星,只孤孤单单的一盘圆。 月白光芒照出漆黑破旧的屋壁,很清晰,其上胡乱画着的莫名字母带着诡异气息,偶尔几个没有路灯的街道像是野兽狰狞张开的大口,深而神秘…… 白棱猛地一个激灵,默不作声往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