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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仁轨额角青筋贲起,咬牙静默许久之后,不甘地将虎符自怀中摸出,狠狠瞪着太平,“虎符交于殿下也不是不成,老臣只要殿下允臣一事!” “刘公请讲。”太平负手,语气徐徐。 刘仁轨认真道:“永远不要忘记自己姓李!” 太平心绪复杂,虽说今日这一出只是演给厍狄氏看的,可刘仁轨交托南衙兵权为的也是大唐的稳定。太平走近刘仁轨,恭敬地对着他一拜,“刘公放心,本宫铭记在心。”说完,双手打开,承下了刘仁轨的虎符。 刘仁轨临走时,重重地拍了拍太平的肩头。 太平知道,那是刘公对她的嘱托,也是刘公对她的期望。太平目送刘仁轨走远后,回头便瞧见了厍狄氏与婉儿的马车。 那辆马车不知停在那儿多久了,不管厍狄氏看见多少,阿娘要的太平也算给她办成了。 可是,这也意味着婉儿要回洛阳了。 太平收敛失落,示意道边的羽林军退下后,扬声道:“今日本宫在府中备了素斋,二位大人还是明日上路吧。” 厍狄氏饶有深意地瞧了一眼婉儿,“明日再走?” “一切都听贞娘的。”婉儿神色自若,看不出半点不舍。 “趁早回去……” “贞娘。” 婉儿急唤一声,硬生生地压下了想说的话,变作另外一句,“你说的对。” 厍狄氏笑道:“婉儿莫急,我话还没说完。是该趁早回去,可也不能驳了殿下的好意。”说着,她便做主应下了公主邀约。 婉儿悄悄地舒了一口气。 厍狄氏放下车帘,语重心长地道:“难得你们君臣同心,有些话应当交代清楚再走。” “你……”婉儿面色虽然如常,可心底是慌的。她必须承认,厍狄氏确实不是个好糊弄的。 厍狄氏知道婉儿在怕什么,牵了婉儿的手来,交叠握着,“那日殿下稻田设宴,我便看出来了,你瞧殿下的眼神里有光……” 婉儿的呼吸都沉了下来。 厍狄氏轻笑,“你瞧太后时,也有这样的光,只是……没有看殿下那么亮。”她的语气格外轻松,听来倒像是在打趣婉儿。 婉儿正色嘱咐,“此事万万不可让太后知晓!” “若能实现殿下所愿,四海靖平,天下百姓共享盛世长安,那是天大的好事。”厍狄氏笑意微浓,“殿下虽说也用伎俩,可总归是重情之人,这样的人大权在握,于天下人而言并不是坏事。” 后面那句话厍狄氏没有说,可婉儿知道她想说什么。 武后的帝王之道,满是血腥,只因她想成就的是古往今来第一人,若不踩着鲜血往上走,君临天下不过妄想罢了。 杀戮之后,需要仁君守业。 哪怕公主是女儿身,若能大权在握,即便不是龙椅上那个人,也能给大唐带来新的希望。厍狄氏这辈子见过太多战场上的血腥杀戮,她也知道她的下半生将陷于宫闱,目睹更多的鲜血厮杀。 虽说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有些天真,可厍狄氏还是希望这样的厮杀有结束的一日。即便她与公主相交甚浅,可婉儿甘心冒死效忠之人,一定差不到哪里去。 她愿信婉儿,拭目以待公主还天下人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最后,也是她的私心。她与婉儿一样,都是上位者足下的蝼蚁,摇尾乞怜其实换不来任何的怜悯,若不早做筹谋,那便是任人宰割的俎上鱼肉。 婉儿敢效忠二主,她也可以效忠二主。 只要能活下来……能让她的孩子摆脱蝼蚁之命……她愿意冒险赌一回! “婉儿放心,你与殿下之事,回洛阳后我一个字都不会告知太后。”这是厍狄氏的示好,也是厍狄氏的允诺。 虽说人心难测,可婉儿还是愿意相信她。 婉儿紧了紧她的手,忽然庆幸此次一路同行的是她。皇城之内,谁说女子只能相互出卖换却荣华富贵,女子也可以惺惺相惜,也可以同心协力地建功立业。 “贞娘,与你相识,是我的幸事。” “也是我的幸事。” 两人相视一笑,今日这一携手,算是结下了盟约。 回到镇国公主府后,太平安排了斋宴,用过之后,婉儿早早地回到了水榭,命红蕊收拾行装。 本来这次长安之行带的东西就不多,红蕊很快便收拾妥当。 “大人……”红蕊眼巴巴地望着婉儿,欲言又止。 婉儿知道她想说什么,摸了摸红蕊的后脑,“明日必须走,留不得。” 红蕊失落地垂下了脑袋。 “只要活着,总会相见的。”婉儿温声安抚,“今晚去春夏那儿,跟她好好聊聊。”虽是打发,却也是给红蕊的特许。 红蕊又惊又喜,“奴婢可以去?” “嗯。”婉儿点头。 红蕊高兴地站了起来,“奴婢先给大人把热水打来,伺候大人歇下,奴婢再去找春夏。” “好。”婉儿微笑应允。 红蕊很快便打了水来,刚进房中,便瞧见了殿下,她急忙行礼,“参见殿下。” “放下,出去吧。”太平示意红蕊退下。 红蕊将铜盆放上盆架,知趣地退出了房间,把房门关上。她刚一转身,便瞧见了眼眶微红的春夏,本来不想哭的,可瞧见她这样,瞬间生了酸涩之意,眼泪便在眼眶里聚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