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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源不经意地看向黄庆。 黄庆再度出列跪下:“臣恳请皇上下旨,簇堤修坝,疏导河道,以防洪防涝。” “臣附议。”崔源出位。 “臣附议。” “臣附议。” “……” 崔源才走出朝堂,就被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胡公公叫了回去。 有人看过来,目光不明,似羡慕似探究,但更多的还是忌讳。 景帝还在翻着案桌上的折子,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眼底下一片青黑,想来这些天事情实在繁重故而都睡不好吧。 皇帝不好当! 崔源心里忽然就现起这么一句话来。 “坐吧。”景帝看都没看崔源一眼。 崔源倒是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楚政的话你怎么看?你也认为今年真有大涝?”景帝这才抬起头看他。 崔源正了脸色:“这是臣所担心的事,臣特意巡视过,不但长乐镇,沿江一带的水位都不降反升,臣实在惶恐。” 景帝皱起眉。 崔源悄然看过去,却不敢将王元儿所知道的事说出来,因为那样太匪夷所思,说出来只怕会弄巧反拙。 而且,楚老头儿今天所说的,已经足够引起重视了。 事儿还真就是这么凑巧,他本就想着找钦天监出面说一说天象,差不多时间再找个游憎瞎掰一下,好让皇上到时同意长乐镇的镇民暂时迁移,也让镇民相信可能会有山洪,没料到,楚老头就算出这么一卦! 这可真是省了他好多唇舌,然而,他却不知该欢喜还是该惶恐。 未来三月不会晴天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心里有数,崔源的心揪了一下,这意味着,洪涝十有八九是会发的。 会和百年以前那样,是个难得一遇的大涝吗? “攫升崔源为工部侍郎,正四品下,即日上任,掌管工部诸事。”景帝突然下旨。 崔源大惊:“皇上!” “你从前跟着何大人治水,希望你不会让朕失望,莫再说要担市舶司使,朕不想听,市舶司太屈才于你。”景帝淡淡的看着他,道:“张清然如今病得朝都上不得,这工部尚书位,朕不想让德妃党的人坐了。崔源,大丈夫,学得文与武,卖与帝王家,这道理不用朕说你自该明白。” 把利害说出,这是要把崔源的话给堵回去。 “皇上,臣愿意为皇上分忧,您要我去治水,我可以去治水,却没必要担上这个名头,还望皇上收回成命。”崔源跪了下来。 “崔源!”景帝大吼。 崔源脖子一缩,低着头。 “如果你就是为了家宅之事,致国之不理,朕对你很失望!”景帝沉着脸道。 崔源一愣,露出一个苦笑,匍匐在地:“臣,领旨!” 这领旨,说得不情不愿的,胡公公不禁深深的看了崔源一眼。 人家恨不得加官进爵,这位倒好,不情不愿的,给他升官就好像要他的命一样,真是奇也怪也。 景帝也被他这副样子气得好笑,拿了一个折子就砸了过去,没好气地道:“你摆这个款是给谁看?别人想要升,还求不得呢!” “皇上,也不是谁都想做大官的,多累啊。我看我如今就挺好,事儿不算多,还能外放,每天回家都看到妻儿,您是没看到我那儿子,啧,别提多可爱了。”崔源得意起来。 “是,知道你得了儿子很了不起,听说是回来上族谱?过两天带他进宫来让朕也瞧瞧。” 崔源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忙应了,又道:“皇上,您可要准备着好些儿的见面礼,我儿子像我,不是好东西是真看不清眼。” “你看看他,当爹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跟朕讨东西。刚刚咋就没这么爽快领旨呢?”景帝指着他对胡公公道。 胡公公便笑道:“皇上,崔大人这是知道天底下的好东西都在皇上库里头呢!”心中却是暗惊,皇上对崔大人的情分还真不轻呢。 “到底是胡公公知道臣的心意。不劳而获,谁不喜欢?”崔源笑嘻嘻道。 “不劳而获是不可能的,你把差事当好了,朕自不会瞧不见,所谓夫贵妻荣,父荣子贵,这道理你懂的。”景帝看着他,忽而长叹一声道:“源小子,一眨眼,咱们都为君父,为爹了,朕尚且在这个位置上任劳任怨,朕希望你也能助朕成就一番建树,也不枉当初,你我相交一场,朕需要你。” 崔源敛了笑脸,一撩袍子,跪了下来:“臣定当鞠躬尽瘁,为皇上孝力。”顿了一顿又道:“但皇上,要是以后臣要辞官,也请皇上多赏点,爽快点。” “兔崽子,滚!” “臣领旨。”崔源当真就退了出去。 景帝看着他走了,道:“这人啊,长大了,心眼儿也都多了。” 胡公公心中一惊,低了头道:“皇上,崔大人是忠心耿耿的纯臣,实属难得。” “希望他这个纯臣可以一直纯下去吧。”景帝淡声道,又撇开了案桌上的奏折,道:“传令去清熹宫,做几个爽口的小菜。” 清熹宫,是庆嫔娘娘的宫殿。 “奴才遵旨。” 崔源一路踩着细雨出了宫门,上了自家的马车,一直深锁着的眉头才松了下来。 工部侍郎,他才二十四的年纪,就已经是正四品的侍郎,皇上,这是把他架在油架子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