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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二婶,过年好啊,听说你闹肚子,咋不歇着还起来了呢!”王清儿走过去,搀扶着她的手臂。 王元儿也起来,盈盈施了一礼,仔细看二婶的脸色,煞白煞白的,嘴上也没个血色,可见昨晚是真拉了一宿。 “二婶可见好些了?有没叫大夫瞧了?”王元儿问了一句。 张氏还没回话,王婆子就道:“大年初一,请啥大夫,再抓两把草木灰兑了水喝了就是了,谁叫你贪嘴,跟个饿……似的。”念着初一,她到底没说出那不吉利的两俩字。 张氏听得心里满不是滋味,自己拉肚子拉得半死不活的,这老太婆还说风凉话。 “话也不是这么说,二婶肚子里还怀着身子呢,大的不顾,小的也要顾,若真是不妥,抓两副药吃才是稳妥。”王元儿微微地笑。 “还是大丫头疼我这个二婶。”张氏心中微暖,苍白的脸挤出一个笑容来。 “二婶我看你昨儿是吃腻了才闹的肚子,这过年的这些天,你就吃稀粥养养胃好了,可别再贪吃了,不然就得遭罪!”王清儿嘻嘻说道。 张氏巴砸了下嘴,道:“哪有的话,活脱脱是我这穷人穷命,有好吃的肠子也经禁不住,要是像你们那样天天不稀罕的,哪会这样哟。” 王元儿瞟她一眼,放开手,不接话。 王清儿却不然,笑道:“瞧二婶说的,论吃好东西,二婶吃得比咱们还多呢,过去十来年,你和敏儿姐吃的好东西多了去了,咱们姐妹几个可都眼馋得很,那时也不见你闹肚子,可见这理事不成事的。” 她这话带着刺,将除王元儿外的几人都刺得脸色不好看,这不是说他们偏心眼么? 王元儿咳了一声,岔开了话题,说起初八自家年例宴客的事来。 坐了没多久,她便和王清儿告辞,却不曾想,这天又下起了雪。 姐妹俩穿着簇新的衣裙走在街上,共撑着一把伞,一边说话一边往家里走,在别人眼里,倒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大姐,我看二叔他们没死心呢,问了崔大人好几回,该不会真还想着让大人给张罗谋个差吧?”王清儿挽着王元儿的手臂问。 王元儿稳稳的撑着伞,道:“这心思起了,哪有这么容易就歇下去?” “这倒也是。”王清儿点头,道:“这么看着,崔大人还是暂时别出现在二叔他们面前为好,省得难办。” 王元儿嘴角勾了一下,看着伞外的鹅毛大雪,今年大年初一,也不知那人怎样了? 崔源怎样?此时正磨着景帝呢! 中和殿的暖阁里,燃着龙涎香,临窗摆了一张炕床,上面放了一张炕桌,上摆了一福棋盘,有两男子各坐了一边,一人执黑子,一人执白子。 “杀。”穿着明黄便服,头戴九龙金冠的男子将一颗黑子落在棋盘的一个位置上。 坐在他对面,则是穿了宝蓝色长袍戴着玉冠的男子,一看棋盘散落的棋子,自己的白子已经没有回旋的地步了。 又输了! 男子有些意兴阑珊,嘴角歪了一下,将抓在手上的白子扔在一旁的晶莹剔透的白玉棋盅里,撒气的道:“不玩了!” 象棋,他就没赢过这个人的时候。 “崔卿家,心事颇重啊!”景帝嘴角一勾,相对于崔源的烦躁,他显得从容不迫,慢条斯理的重新摆黑子,又摆白子。 崔源见此更觉郁闷,没好气地道:“皇上您妃嫔如云,哪里晓得臣子我孤枕难眠的痛楚?” 一旁手持着拂尘,眼观鼻鼻观心的大太监刘总管听了,瞟了崔源一眼。 今上臣子众多,大概只有这一位,当皇上不是皇上,也只有这一位,在皇上跟前如此随意说话吧! 听了崔源那略带幽怨的话,景帝素来冷硬的面容有了丝裂痕,嘴角轻扬,道:“原来崔卿家是春心动了啊,奇怪,刘仁,如今不是正在严冬吗?离春天还挺远吧?” 被称为刘仁的刘总管忙的弯腰,尖细的声音道:“回皇上,今年一月二十九才立春呢,日子还有些时候。” 崔源嘴角抽了抽。 景帝以拳抵唇,掩住那嘴角的笑意,道:“崔卿家若觉寒冬难眠,朕赏你几个美人?” 崔源脸一黑。 景帝见了更是不可抑制地笑将起来。 “皇上,关爱臣子身心健康,臣子才能尽心尽力为皇上效忠啊!”崔源将尽心尽力那个词说得极重,几乎从牙缝里说出来似的。 “其实,崔大人看中的几个小姐,朕也觉得不错,和崔家门户般配,你也不妨顺长辈意。”景帝依然打太极。 “皇上!”崔源声音极大,好容易捏了捏拳,道:“皇上知道微臣志不在此。” 景帝斜乜了他一眼。 崔源从炕上下来,跪在跟前:“请皇上赏微臣一个恩旨,为微臣和江南宋家二房太太的义女王氏赐婚。” 景帝没有作声,也没叫起,崔源就这么跪着。 暖阁烧着地龙,他就跪着,久久不见头顶上的人有何声响,额上也不禁泌出了一层汗来。 “起来吧!”景帝出声。 “皇上不答应,微臣就不起了。” 刘总管又瞟了崔源一眼,心中抽了一口凉气,敢情这崔大人是要恃宠而骄了,这算是威胁吧? 果不然,景帝又笑了出来,轻踹了他一脚:“你打哪学来的女子手段,还学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