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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馥橙说的「不爱说话」、「小时候呆呆的」、「每天只做同样的事」这样的话,哪怕他有意回避, 故意说得轻描淡写, 俞寒洲也没有真的把这些当成简单的「性情孤僻」亦或是「不合群」。 一个性情腼腆的少年,或许在与人交往上会有些困扰和烦恼, 却绝不至于困难到让他怀疑自己的人生是否是一个错误, 一个不应当存在的负担。 馥橙的「安静」、「不活泼」, 明显并非性情问题, 而是另一种很难治愈的、一种他根本无法自主选择的病症。 俞寒洲清楚这一点。 可当男人用安慰的话哄着馥橙的时候,俞寒洲没有提及任何与「病」有关的说辞,只是简简单单说:「他们希望你活泼」、「本相像是喜欢闹腾的人吗」……诸如此类像是闲聊的话。 馥橙懵懂,又被哄住了,性子纯真的少年,想不到那么深的地方。 自然, 也就无人知道,俞寒洲仅仅是在用自己的方式, 保护和抚慰怀中伤心的少年。 他知道馥橙介意自己的孤独症, 知道馥橙骨子里有多骄傲, 知道馥橙懵懂又自矜。 哪怕羡慕别的孩子被肆无忌惮地宠爱, 哪怕介意自己的父亲从来不对自己笑不抱自己, 哪怕对自己病了这件事感到委屈, 馥橙也忍着没有说出口。 因为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撒娇卖乖, 让父母享天伦之乐, 馥橙就只能成为父母的骄傲,永远做一个「天才」,来弥补那一个「不活泼」的缺陷。 小被子其实很优秀,很好懂,也很简单,只是努力的方式太过笨拙,又太早懂得了人心,以至于最应该看穿他、最应该保护他的父亲母亲,反而成了唯二真正忽略他的人。 诚然,他们爱馥橙,无可置疑,只是有时候爱让人盲目。 馥橙不会抱怨这个,他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其实一直感到委屈,自己其实也会伤心。 他只是觉得那是幼年的自己有些看不懂的执念罢了,不需要在意。 可俞寒洲深谙人心的复杂,馥橙在男人这里如同一张写满了幼童字迹的白纸,纯真到难以想象。 他甚至连自己要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懂怎么去索取,又跟谁索取,懵懂得让人心疼。 除了主动给他,哄他骗他自己来要,俞寒洲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因为哪怕是拆穿这一切,教会馥橙「长大」,对于现在的馥橙来说,也是一种残忍。 “我很高兴,橙橙愿意告诉我这么多事。没有跟我见外。” 俞寒洲像是安抚惊惶的幼童一般,反复地抚摸着馥橙的额发,一遍又一遍地摩挲,摸他的额头,摸他微卷的长发,描摹他的眉眼。 舒缓的抚摸总是让人安心,馥橙被揉得晕乎乎的,喉间都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哼唧,薄薄的面皮也略略泛起了红,双眸沁满水意。 他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揉过,有些羞涩。 可又觉得这样温暖极了。 父亲是老学究,教导儿子讲究严父出孝子,从来不对他笑,更别说抱,母亲很温柔,却是书香世家出身,温柔矜持,拥抱他也只是浅浅搂着。 馥橙更多时候都是独自坐在地毯上玩耍,长大了又自己坐在轮椅里、病床上。 这种简单的、温情的摩挲,他从来没体验过。 俞寒洲却像是什么都知道,来来回回揉着他,又吻他的脸,馥橙有些难为情地揪紧了男人的衣襟,却舍不得推开。 等到他被揉得几乎都想睡了,整个人也软下来,投入俞寒洲的怀抱,男人方拍着他的背,抱着他在贵妃椅里坐了一会儿,随即,端起汤盅,过来喂他喝热汤。 “山药乌鸡汤,去了油和肉,只喝汤就不会腻。” 馥橙听着男人的解释,有些好奇地挪了眼去瞧,见里头确实不见一点油星,方乖乖地张口喝了。 “如何?”俞寒洲见他愿意喝,又继续喂。 馥橙喝了有小半碗,感觉肚子里热乎乎的,便扭过头,慢吞吞道:“不要了。” “不要也得擦一擦是不是?”俞寒洲语含笑意,话毕便抱着人站了起来。 馥橙眼睁睁看着俞寒洲单手轻松托着他挂在身上,走进浴房取了湿布巾,给他擦脸,又原路返回,仿佛抱的不是个高挑少年,而是一只娃娃。 他有点别扭,想了想道:“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嗯?”俞寒洲凑近看他,“哪一句话?” 馥橙颊上忽然慢慢泛起了粉,扭头埋在俞寒洲肩上,软声软气道:“就是刚刚你说的,喜欢我的下一句话。” “下一句?”俞寒洲反应过来,笑着捏了捏馥橙的下巴,故意道,“本相还以为,你听到我心悦你,会更加感动,谁知你这娇气包,就只惦记下一句?” 馥橙闻言无辜地回望,小声道:“你不是第一日见我,就稀罕我吗?” 俞寒洲喜欢他,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否则养什么不好,干嘛要养被子妖呢? “小没良心的。”男人微眯起眼,有些发狠地揉了揉馥橙的唇珠。 见馥橙痒得瑟缩了一下,面上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仿佛被人当面诉情,是极为常见的事,一时微微叹息一声。 “瞧瞧你多傻。”俞寒洲故意颠了颠他,唬得馥橙双手双脚缠到男人身上,又施施然道,“本相忘性大,却是记不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