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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药吃了,躺着休息一下。” “嗯。” 周书逸接过纸杯,混著温水吞下能缓解疼痛的药片,用手压着肚子慢慢躺下。 “睡吧!” 高仕德拉起保健中心的薄被盖在周书逸的胸口,直到床上的人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才用眼神示意穿着白袍的校医和自己一起出去。 较晚离开的裴守一拉上保护隐私的帘子,让身体不舒服的学生有个能安心熟睡的空间,然后走到办公桌后,坐在椅子上看着和自己有相似轮廓的男孩。 “你在害怕什么?既然喜欢就直接跟他说。” “他不会喜欢我。” “不懂。” 男人脸上的困惑,仿佛“喜欢与不喜欢”这种问题,比医学系时要背诵的两百零六块骨头的拉丁原文还难理解。 高仕德扬起苦笑,说:“情感障碍的你,不可能懂。”“……” 眉心,紧紧皱起。 记忆中也有一个人,露出同样的表情。 然而难得波动的情绪仅仅泛起几许涟漪,很快便随着毒舌的反击,平淡成毫无水纹的湖面。 “既然他不喜欢你,就放弃吧!继续纠缠下去根本自虐。”既然知道不会有结果,为何还要犹豫? 为什么还要用朋友的身分,痛苦地待在对方身旁? 高仕德叹了口气,回答:“因为除了喜欢,他还是我的天使,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小五的时候遇见了他,那时候爸妈离婚,我很难过,可是看着比我更难过的妈妈,我只能假装坚强……”‘喂!你怎么了?受伤囉?你还好吗?’ 躲在放学后的校园,抱着膝盖坐在楼梯上哭泣的他,因为陌生的声音抬起了头,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孩歪著脑袋站在面前,好奇地看着自己。 ‘你为什么哭啊?’ ‘我爸他不要我跟我妈了。’ ‘可是你还有妈妈,不像我的妈妈……已经去当天使了……’男孩拍着他的肩膀,像个小大人一样说著安慰的话。 ‘不然这样好了,我把我的爸爸分给你,反正我跟他在一起也没什么好事。’ ‘哪有人把自己的爸爸随便给别人的。’ ‘也对,不然我把我自己给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来找我,我给你靠!’ 那天,他记住了一个人的名字。 三乔国小五年一班,周书逸。 于是拜托母亲让自己转学,转到有天使的那所国小,然而再次见到男孩时,对方却不记得那天的相遇?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记得递给他擦拭眼泪的手帕,也不记得曾经给出的承诺───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来找我,我给你靠。 在男孩眼中,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转学生;而他,则是基于责任不得不带转学生认识校园,不得不告知课程进度以及需要缴交哪些作业的“班长”。 上课,他们的座位隔着三个走道;下课,男孩和簇拥他的小伙伴们开心地去操场上打球;放学后,周书逸不是被司机接去上钢琴课,就是和隔壁班的方政文一起去找某个就读国中部的大姊姊。 “高仕德”不曾在男孩的世界里存在,直到期末考时因为数学考卷 的一分之差,成为榜单上的第一名,站在红色榜单下的男孩才第一次转头看向自己。 ‘你就是高仕德?’ ‘对。’ ‘可恶!我记住你了!’ 男孩扔下这句话后,抹着眼泪哭着跑走。 于是,他发现了能被对方注意的方法,就是在比赛中取得第一名的成绩。 只有这样,那双漂亮的眼睛才会看见自己,才会偶尔和他说上几句话,即使那些话不是“可恶!为什么我又输给你?”,就是“高仕德,我讨厌你!最最最讨厌你!”…… 所以自己无论功课还是各种比赛都十分优秀,还要感谢周书逸,否则按照自己的个性,才不在乎是不是第一名。 “你行啊自虐狂。” 裴守一板著脸,握著缺一角的咖啡色马克杯,面无表情地做出嘲讽的结论。 “我只是想在毕业前,以朋友的身分待在他的身边。” 男人忽然想起什么,点点头接着说道:“也是,反正你毕业后就要跟阿姨去美国,还是别造孽比较好。” “要不是他失恋,我连做朋友的机会也没有。”苦涩的笑,染在高仕德的嘴角。 “我看你不是属虎,是属白鹤的。” “白鹤?” “报恩啊笨蛋,陪着喜欢的人度过失恋期,不是白鹤报恩是什么?” 高仕德看着对方帅气的脸庞,露出你果然不懂的表情,垂下的视线注意到放在桌上的马克杯,才刚伸出手想拿走杯子,就被男人用手扣住杯口,眼神戒备地看着。 “杯子都缺口了,怎么不换个新的?小心割到嘴。” 裴守一看了眼缺了一角的马克杯,迅速拉开抽屉把杯子放进去后重重关上。 “跟你无关,快去上课。” 然后站起身绕过办公桌,把手搭在高仕德的肩膀,半强迫地把人送出保健中心。 隔出私密空间的布帘后,已经醒来的人坐在病床上,透过缝隙看着走出保健中心的两人,想起自己和高仕德的对话…… ‘真是的,我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你又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