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页
看到病床上好整以暇的盛江河,原嘉逸喉结上下滑动着,站定在他床前几步远的位置。 “盛先生。” 原嘉逸对盛江河的恐惧来自骨子里, 是那种单单站在他面前,就下意识想要跪下的惊惶。 “来, 嘉逸,过来坐。” 盛江河手边是一份文件, 反扣在床面上, 估计是刚看完或者为了防备他而突然扣下的。 听他这么叫自己, 原嘉逸的脊背倏地有点发凉,身上那些早已愈合成疤的伤口仿佛又开始刺痛了起来。 “不用了盛先生, 我站这里就好。” 原嘉逸边摆手,边又不动声色地往身后的墙面贴了贴。 “过来坐。”盛江河沉声道。 这一声已经不再是邀请,而是命令。 原嘉逸无奈,只能咬着嘴唇走了过去, 坐在盛江河床前的椅子上。 他手指抠着书包带,眼中纠结和痛苦相互纠缠,乞求地抬眼望着盛江河。 昨晚在九院等薄慎言取车时, 原嘉逸收到的短信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但却足以让他周身的血液瞬间变得冰凉。 盛江河发来的短信,是原淼的病房号。 薄慎言将原淼接回来的时候,是十分保密的,就连派人跟踪都没有办法找到原淼的具体位置。 可现在盛江河竟然一字不差地将原淼的所在地发给了他。 那只剩一个可能。 “盛先生,您在我妈妈的身上装了定位?” 刚问出口,原嘉逸就觉得自己很天真。 这还用他问吗。 “我们嘉逸真是聪明。” 盛江河坐了起来,伸长手臂拍拍原嘉逸放在膝头的手背。 原嘉逸猛地缩回手,警惕地看着他。 “您想要什么?我还有什么可以被……”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还有薄慎言。 他竟然忘了,他现在的快乐,是从别人那里夺来的。 可是…… “骨髓本就是我捐献的,跟薄慎言在一起的人,本来就应该是我。” 原嘉逸难得硬气一回。 他实在无法大度地舍下那个男人。 偷来的也好,抢来的也罢,他想要薄慎言,很想要,很不舍得,也放不开。 更何况,那原就该是他的。 盛江河颇为意外地挑挑眉,“这薄家少爷果然不一般啊,能把我从小养到大的温顺绵羊改变成这副样子。” 原嘉逸说出那番话,已经用光了全部的勇气,他垂着脑袋,胸膛微微起伏。 他可能真的疯了。 明知道原淼仍旧在盛江河的掌控中,竟还会为了薄慎言,去跟盛江河对抗。 冲动过后,原嘉逸恢复了理智,他脱力地颓下脊背,沉默地听着盛江河的后话。 “骨髓是你捐献的?哈哈哈,原嘉逸啊原嘉逸,哈哈哈……” 盛江河像是听到了什么稀奇的新闻一样笑了起来,笑得捂住肩上的伤口,不停地耸动着肩膀。 原嘉逸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也无力地笑了一下,继而又低下头。 突然,他的下巴被盛江河大力握住,紧紧箍在手心。 那双时时会让他出现梦魇的恐怖眼睛,就距离他不到十厘米的位置狠狠瞪着他。 “原嘉逸,你有证据吗?”盛江河手上的力气越来越重,似是要把原嘉逸的骨头捏碎,“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你给薄家老太太捐骨髓的证据了。” 原嘉逸痛得深吸了口气,眼尾发红。 有没有证据都无所谓,他知道薄慎言不在乎,他也相信薄慎言不在乎。 “我无意争这个无用的称谓……”原嘉逸艰难地发出声音,“我……只想要回我应得的。” 薄慎言,就是他应得的。 他只想要他。 “这原本就是不成立的事。” 盛江河松开桎梏着原嘉逸的手,向身后高高垫起的枕头靠去。 “你没有这个称谓,你就不能跟薄家少爷在一起,捐献骨髓的,自始至终都是我的澜澜。” 原嘉逸讽笑一声,用手背使劲蹭了一把被盛江河碰过的下巴。 看着床边那张和盛澜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盛江河的内心里也有些惆怅。 在预先计划好的事情却不能变得两全其美的时候,舍弃原淼以保全盛澜在薄家人心中的地位,这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他深爱着他的孩子,甘愿放弃一切也要为他赢一个高枕无忧的未来。 所以那天在薄慎言的面前拿刀威胁时,盛江河是真的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要为盛澜捞回薄慎言的信任。 用死亡和鲜血作为赌注,他成功了。 原嘉逸眼尾红得有些可怜,连带着眼眶和眉骨都泛着绝望的色韵。 以至于一度让盛江河觉得他好像会猝死在这里一样。 盛江河叹了口气,拍拍原嘉逸的肩膀,“嘉逸,爸也不是非要你们母子两个死不可。” “我只是想让你哥哥能有个好的归宿。” 原嘉逸抵在膝盖上的拳头握得死紧,骨节青白。 “嘉逸,你答应爸爸,只要你离开薄慎言,我就送你们母子二人离开这里,”盛江河像精神障碍患者一样,一会儿严肃一会儿慈祥,“我保证再也不打扰你们的生活。” “那要是盛澜再生病了怎么办,是不是即便我逃到了天边,您都会把我抓起来,按在病床上抽我的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