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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她们温顺如羔羊。 按部就班地长大、读书、待人接物、心存善意,可却被毁在了人贩子手里。从小到大遇到过那么多人,每一个都告诉她们,不可轻易伤害他人,作为女孩要自尊自爱……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去教育社会中的恶人,让他们收手放过无辜的受害者…… 她们也知道,如果今天能活着走出这里,日后生命中所遭受到的也不过是别人的恶意。受害的永远是她们,可偏偏就有人会回一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肯定是她们自己贱,不然人贩子为什么不绑别人,偏要去绑她们”…… 她们想过很多,但现在,她们只想抄起手中的刀子,杀死他们! 杀死他们! 他们做过的孽,百死都不足惜! 隔壁的水泥墙里砌着被凌虐而死的女孩的尸体,废弃的工厂炉子里抛入被打死的幼儿的骸骨……她们是不幸的,在最美好的年纪遭遇了最悲惨的意外;但她们也是幸运的,至少在怨恨到达极点的时候,能够有幸手刃仇人! 十多名人贩子,被受难的女人用乱刀砍成了肉泥,肮脏的鲜血溅满了整个地下室。如有实质的黑色怨气在狭窄的室内凝结,茨木漠然地盯着如人间炼狱的画面,妖耳微微一动,忽闻外界由远及近的车轱辘声。 他长袖一甩,撤去了鬼火,顺便卷走了室内浓重的怨气,来得悄无声息,走得也不动声色。当大妖暴躁的情绪消散,其影响力和控制力也慢慢变小…… 片刻后,地下室传来女孩解脱般的大哭,一众警员破门而入,却被眼前的血色炼狱骇得失去了言语。 半小时后—— “受害者精神不稳定,建议送去治疗,她们对男性排斥感很强,让女警员过来接她们。” “一共是十六名人贩子,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全死了,而且尸体被砍得稀烂……部分人的样貌拼接完毕,确实是几年前各地区通缉过的犯人。” “地下室内发现大量受害者尸骨,工厂中的炉子里还有十七具幼儿尸体……” “这群畜生!死有余辜!” “我有些担心……她们杀了人,即使我们都觉得那群人渣该死,但法不容情……” “滚你丫的,破事别在这档口说出来,我刚刚给你说啥来着,让你送她们去治疗!治疗听不懂啊!送哪种医院不知道啊!快点去开证明!” 至于是什么证明……女警员并没有明说,只是连拖带拽地将小警员拖走,一起护送受害者远去。 她是警员没错,可她也是个女人。她承认杀人犯法,可那些渣滓……死有余辜! 就算今天这事儿被捅出来了,就算她明儿个要被送上道德的制裁点了,她也无怨无悔。她可以脱去这一身警服,只是她不能违背自己的感性和良心。 即便,钻着漏洞的做法……完全不对…… 但很显然,女警员的担忧早已变成了多余,当大妖怪下定决心要搅浑这一滩水,就没有哪个凶手能够幸免于难。 茨木顺着漆黑的怨气给出的指引,跟一伙儿半路上来接货的人贩子撞个正着。他动了动手指轰碎了大卡,踩着一地尸骨,直直往前而去。 一路朝着西面走,他接连制造了无数场突发的混乱。沿途或是城市或是乡村,但凡是跟人贩子团伙扯上关系的,都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的洗礼。 这一场动荡来得突然,各省市的高层人马都被吓得不轻。可大妖怪目的十分明确,就是跟随者怨气的导向,来到人口贸易罪恶的本源…… 穷乡僻壤、穷山恶水。 大妖怪迎着乱坟岗上喧嚣的阴风,凌空站在这片腐骨遍地的坟头前。一群野狗拖拽出破草席中的尸体,正准备开嘴分食,却被突然出现的大妖吓得够呛。 野兽的直觉总是最灵敏的,野狗连一声叫唤也不敢,赶紧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草席被撕成了碎片,而席子沾满了鲜血,里面……躺着一具稚嫩的尸体,小小的一团,只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婴。 脐带还没剪,仅仅因为性别的“不对”,就被弃之如蔽履。 茨木并不懂什么是重男轻女,也不懂人类居然会有这么不可理喻的思维。他轻轻地落在这具小小的尸体旁边,放眼一扫,就看见了这个山头上,大片大片属于女子的尸骸…… 头发、血迹、白骨…… 这里的怨气几乎要凝成实质,相信即便他不插手,过不了几十年,就会诞生浓重的咒怨。而受到咒怨之力最直接影响的,便是几里开外的落后乡村。 “好恨,好恨啊……” “我要回家,放我回家……” “我不要给你们生孩子!我不是这里的人!” “人口买卖是犯法的!你们不懂吗?谁告诉你你买了我、我就得给你做媳妇儿!” “松手!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女儿!畜生!她也是你的孩子!不!不要扔掉她!” 黑色的怨气抖动着、升腾着,在茨木妖力的支持下回放着让她们放不下的执念。她们的怨与恨,她们的痛与哭,交织成一片,分不清彼此。 茨木没有阻止咒怨的形成,反而将那一团怨气作为养料输入其中。他以妖力为平台,托起那女婴小小的尸身,就见一时间妖风大作,浓郁的暗云在乱坟岗上遍布,阴森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