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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汉广喝了口咖啡,继续打趣:“瓦斯,好你个钻钱眼里的奸商。” 瓦斯不太明白“钻钱眼里的奸商”的含义,见着俞汉广的表情,只当在称赞自己,长满雀斑的颧骨笑得泛红:“没有人比我更懂贵国。” 酒吧后厨闪出个人影,说的也是不标准的普通话:“卫老师,您订的豆芽和豆腐都准备好了,不过,豆腐有些发黄……” “你们先聊,我去看看。”卫波依依不舍地放开俞汉广的手,缓释了空气中漂浮的肉麻分子。 待卫波走远,瓦斯才道:“俞,没想到你真的来了这里。我听说,贵国有一位月亮老人……” 俞汉广终于知道,这里为什么受国人欢迎了。 ——合着跟昨夜那个咖啡占卜师都是同一套话术,一伙儿的吧! 他便道:“我和卫的关系,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吃惊?” 瓦斯放下咖啡,尽力组织语句,缓缓道:“卫老师来乌顿以后,情况一直很糟糕。有一次喝醉了,他说他辜负了一个爱人,他会遗憾终生。俞,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他说的是你。” “等等,”俞汉广蹙眉,“你刚才说什么?” “他的爱人是你。” “前一句。” “有一次他喝醉了……” “再前一句。” “他过得很糟……” 俞汉广收起笑容,陷入微妙的不悦:“很糟是多糟?” 瓦斯没太听懂这句口语,更没听出俞汉广的语气,绞尽脑汁理解了半天,才答:“卫老师刚来乌顿时,每天工作很久,受了委屈也不说,非常……沉默是金,非常……麻木不仁。” 俞汉广顾不得他乱用成语,急急问道:“受了什么委屈?” “他的公司做通信工程,但是卫老师不擅长,听他的同事说,卫老师负责的工作,叫做……”瓦斯想了好一会儿,才似是想起了什么词汇,“叫做运维。偶尔卫老师也给他们修电脑。” 想到卫波一个科班出身的技术大牛,沦落到给人看管服务器修电脑的地步,俞汉广脸色骤然沉了。 卫波这工作,就像用5纳米的芯片去处理简单的二进制转换——如果芯片有自主意识,也一定不开心,不顺心,不甘心。 聪明才智和人生宝贵的黄金时间,竟是如此被消磨掉了。 “卫老师,就像酒吧的花园一样,”瓦斯伸手指着已经暗下来的窗外,“大……大菜小用。” 卫波很快回来,看俞汉广神色不豫,以为他是等得着急,便重新攥紧了他的手:“点豆腐的卤水出了些问题,我去帮他们解决了。” 修电脑就算了,连卤水都点起来了? 这一年,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啊! 他还有什么“惊喜”是自己不知道的? 俞汉广一直没说话,目光炯炯地盯着卫波。 卫波被这两束耐人寻味的眼神看得不踏实,也不顾瓦斯一脸狗粮吃撑的表情,温柔地拂上俞汉广的头发,字句斟酌:“不开心了?” “是啊,卫老师,我不开心,”俞汉广歪了一下脑袋,“你哄哄我。” “科穆尔城的星空很美。”卫波双手渗出热度,如一把刚好能暖身的篝火,“在乌顿,科穆尔是月亮的意思。” 瓦斯低头看手机时间,附和道:“户外花园很适合看星星,但是需要再等几个小时,现在太热,还有蚊子……” “不等了。”卫波起身,带着没回过神来的俞汉广一起站了起来,“我们现在就去。” “现在就去看,走!” …… 老俞家有个古汉语文学教授,俞汉广自小在顾老师的耳濡目染下,不会作诗也能顺嘴出溜。可此刻真正仰起头来,只觉得什么“星汉灿烂”、“星垂平野阔”、“满船清梦压星河”都不足以形容眼前景象。 他这一生,几乎没见过如此澄澈的天幕。和江南地区的“明月松风”还不一样,乌顿的天空,澄澈出一种罕有的暗紫色。 流云散,弯月现。他伸出手想摘落一口袋星月。 二人没有坐在户外花园的用餐区,而是找了个无人角落并肩而立。 天上人间,或有星芒和点点灯光交织跳跃;投在身上,释出疏离却又热烈的美。 夜风将星光带到眼前,俞汉广在柔情的风中拨了波卫波的碎发,又握紧他的手,透过他的眸子,看到更远处。 他想起生母,想起那首《小星星》,想起钥匙扣上的咖啡胶囊,想起Star Key。 他想起很多,突然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 只觉这片星空,是最好的恩赐——给一直在暗处坚守的他。 “回去吧。”俞汉广声音极低,不愿意破坏这份宁静。 卫波道:“现在就回去?才半小时。” 俞汉广打断他:“我的意思是,回国吧。回爱梦,我们一起继续做游戏。我负责的出海业务已经跑起来了,你知道出海业务吗?还别说,它真是我们俩的月老……” 卫波看着他,眼中泛起淡淡欣喜。 怎么不知道? 这一年来,他只要心情烦闷或思念故人,就会来到这里闲坐。 在这片星海里,他无数次地关注过爱梦的动向,《最强游戏制作法:爱梦游戏俞汉广的狂澜征途》这篇文章,熟读到能全文背诵的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