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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些伤,暴虐狂躁的郁气填塞心胸,以至于楼镜面上虽不显,但语气极冷硬,并非是对余惊秋不满,而是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修为不够,没有护佑所爱之人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余惊秋浴血受伤,那份无力比任何时候都刺激要强的她。 这才有她疯了似的修炼。 余惊秋只感到被握着的手腕逐渐发烫,热意顺着血脉蔓延到心脏,她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背在身后。 楼镜压下那股怒怨之气,叹了口气,“算了,说远了。不论如何,也不是今日就出谷。” 挑剔她单薄的身形,“我以为你还是多歇息两日,将身体养好些,那骨醉狡诈吊诡,有一次复发,谁知会不会再来一次,你让韫玉查清了,以后我们在外也能安心,出谷也不急这一两日的。” 楼镜并不问余惊秋的打算,她潜意识中认为余惊秋会跟着她一起走。 “镜儿。”余惊秋轻轻唤她,“出谷以后,我打算回干元宗。” 冰冷的秋风卷落残叶,呼呼风声,如同悲鸣刮过耳朵。 楼镜脸色阴冷下来,沉默许久,对余惊秋要回干元宗的担忧和余惊秋要与她分别的不虞,将她的心压得沉之又沉,“好让李长弘和楼彦把你剥皮拆骨,吞吃入腹么,你忘了李长弘怎么算计你的,那一窝子豺狼张着嘴等你呢,你还要回去?更何况,他们当年将你逼走,又岂会轻易让你回去。” 余惊秋见楼镜异常焦躁,怎么不知她在忧心什么,安抚似的笑一笑,徐徐道:“今时不同往日,我不会再对谁下不了手,也不会枉信了谁。我和你不同,他们几乎坐实了你有罪,但对于我的构陷,除了当初勾结外人,图谋不轨外,也没有旁的,只那一条,也是不清不楚,糊里糊涂,就我所知,陆师叔和吴师叔都是不信的,仍在寻我下落,不管他们为公为私,只要与楼彦一派有分歧,便有我回宗门的机会。” 楼镜心中烦闷难消,冷声道:“你忘了四师姐么,回了宗门又如何,到头来还是身陷囹圄,难脱困境。” “余惊秋……你别回去了罢。”带着丝恳求。我怕,怕你再经历一遭天星宫,再经历一遭死人庄。 余惊秋摇了摇头,她道:“镜儿,你比我清楚,有些事,只有回了干元宗才好办。要报仇,从干元宗外动手,你要对付的是整个干元宗,到时候就算是灭了宗门,杀了楼彦,天底下人也只会说你弑师屠亲,丧尽天良,在干元宗内动手,只需要对付楼彦,更能设法洗刷你的冤屈。即便是我不防,受人暗算诬陷,六年前的事重演,如今我也有自保之力,能从宗门的围困之中脱身。” 楼镜咬着下唇,气闷地走在了前头,“你都决定好了,再说有什么用。”有时候余惊秋和她很像,一样的固执。 楼镜闷声走了许远,一回头,见余惊秋缓步跟在后头,风一吹把她的腰身勾勒出来,如今是纤柔不足一握,楼镜步子不由得慢了下来,她心想:自己气什么呢,余惊秋说得句句在理,她回干元宗,确实才是对两人最大的助力啊。 楼镜咬牙改口,冷然道:“你回干元宗也好。” 余惊秋讶然,她频频感受到,楼镜比从前好说话多了。 楼镜瞧着余惊秋神色,心底有些气馁,只声势依然强势,“你在明,我在暗,我们‘内外勾结,串通一气’。” 余惊秋眉眼一弯,轻轻笑道:“胡言乱语,你我又不是歹人。”乱用词。 楼镜冷笑,“如今在外人看来,可不就是我们是大恶人。” “我知道,现在若是你有心,干元宗你能回得去,甚至占据一席之地,日后你身在明处,以余惊秋的身份,必然有不方便做的事,到时就知会我,我来办。” 余惊秋未置可否,而是叮嘱道:“你找到瑶儿的信息,不要轻举妄动,切不可如上次一般,先通知我,我同你一起救人。” “我晓得轻重。” “待我肃清宗门,点燃明灯。” 急风吹来,火红的枫叶乱舞,水面暖光瑟瑟,晚阳的光无限美好,给余惊秋的眉眼镀上一层暖色,她说:“镜儿,我就能接你回家了。” 楼镜整个人都战栗了一下,心像是风中叶,颤啊颤啊,怎么也停不下来,怎么也按捺不住。 好似为一句话着了魔,眼中酸楚,就要落泪,心口热,身上热,又将眼睛烧得干涩发红,一瞬汹涌而出的情绪,几乎压制不住。 想要抱着她,想要将她绑在身边,永远在一起,不想让她走。 干元宗到底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承载了无数的回忆和感情,她怎么会愿意将干元宗拱手让给仇人,让仇人在虎鸣山上得意。 她不甘心的。 她怨恨山上的人,不怨恨那片土地。 她想要回去的。 余惊秋都知道。 不知何时,楼镜已经走到余惊秋身前,抓着她的衣襟,不让她后退。 余惊秋的眸子里有晚阳的金光,像是透射在水潭里的光影,檀口微张,唇色因为虚弱而粉中泛白。 气息灼热而急促,目光似漩涡,吞噬着彼此的距离。 不过一指之隔。 余惊秋身形忽然一晃,一片笑闹声突兀地插了进来。 两人忽然醒神,却原来已经回到村头,下了学的孩子们三三两两疯闹着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