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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迦可汗赤着眼咬牙片刻,伸手扶住还在喋喋不休的小院长的肩,慢慢把人转过来:“看,院长。” 由迦可汗冲着卢瑟狰狞一笑,附在小院长耳边:“那不是小卢吗,他头发怎么乱七八糟的,院长你帮他梳梳吧。” 卢瑟:“……” 你……反派何苦难为反派……! 卢瑟差点扔了桶就要跑了,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尖锐刺耳的警笛声刺穿下班后渐渐安静下来的疗养院,但他林如听催命:“又来了,又来了!” 付不起医疗费的人! 卢瑟却是如蒙大赦:“院长!急诊!” “来了来了,呜!”但他林悲伤地跑向急诊室,卢瑟和由迦可汗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身为疗养院一员,非常有义务去探望一下这个倒霉蛋,不是,这个可怜的病人,当即也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情况不算太糟,就是掉进王水里被腐蚀得差不多了。送塑身室重做个身体吧!”鬼医生已经在急诊室下诊断了,两个鬼护士抬起担架就往五楼飘。 但他林跟在后面探头探脑:“王水不是透明的吗,这……怎么又是白又是绿又是红的……” 这配色,怎么听起来那么让人不安呢?但他林在心里嘀咕。 ………… 杰基曾想过,如果上帝是仁慈的,为何要让他这样正直的人经受苦难,难道他行正义之事的回报,就是摔入满是酸性化学物品的大桶,变成一个有着惨白面孔,绿发绿眼,脸上永远只能带着大到诡异的笑容的怪物? 他或许能够不相信上帝,但他却不能不相信正义,即便遭逢一切苦难,他的正义感也从未因此而扭曲,他坚定地披上鲜艳的衣服,戴上软帽,将自己的天赋用以打击罪犯,而允许他说一句自得的话,他觉得自己迄今为止做的还不错。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上帝还要让他再重复同样的苦难两次,仿佛不把他摧折,就不愿放过他? 视线彻底模糊之前,他听见有马蹄声踩溅着积水哒哒而来的声音,马儿的响鼻如同将要载他下地狱或是上天堂的前奏曲。粼粼的水面上倒映出银白的光芒,像是有匹好奇的幽灵马正探着头打量他,那些垂落下的银色丝线便是它的鬃发。 天,他竟觉得临死前看到的这副画面带着一种奇异瑰丽的美感。 那些刚刚从胸膛中和着痛楚一道升起的愤懑不满,奇迹般的抚平,他突然感觉到一种心灵上的平和,仿佛知道这匹马将带他抵达一个能让他重新获得心灵的力量的彼岸…… ………… 一片缤纷的光从杰基眼底掠过,惊醒他的同时发出冷硬的机械提示声:“塑型结束,已将义体调节为记忆原型。” “请患者自行进行细节修饰。” 什么意思……?杰基迷茫地低下头,顿时吓了一跳。他原本该被王水融化的不堪入目的身体甚至衣服,都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在他面前亮着一个半大的屏幕,里面正是他的投影模型,看起来很像他的女儿杜拉·丹特喜欢玩的游戏中,为角色塑造人形的界面。 他颤抖着抬起手,几乎迫不及待地对着多年过去、几乎已经习惯的面孔一阵调整。他将自己的头发与眼睛恢复成记忆中的颜色,让自己的面孔重新变得健康有血色,最后将轻轻将唇角过于夸张诡异的弧度慢慢拉下。他的双唇颤抖着,嘴巴露出一个正常的、悲伤的弧度。 杰基想哭,又想笑,他看着自己的模样,一动不动了半天,最终露出一个坚定地神色。 他将头发与眼睛重新调回绿色,又将面孔的血色擦拭干净,只留下了能够自由表达感情的嘴唇。 这就是我的选择。杰基在心里想,不是我的样貌决定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是痛苦挫折决定我的未来,适当的纪念有助于我记住曾经的初心,愿正义永不磨灭。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伸手推开狭小空间中的那扇门,想要见见救助了自己的恩人。 刚踏入光明处,就听一声充满惊恐的尖叫:“啊——小丑——” 但他林也是要疯了。 他原本还只是为该怎么安排多半付不起钱的患者的岗位而烦忧,这会整个人都软了,虚弱地往后一倒,直接倒到脱下牛角头盔、换下绿色斗篷,穿上正义的保安制服的由迦可汗身上,另一只手更是紧紧抓着卢瑟不放,仿佛当下唯一能让他获得安全感的,就是保安小佐还有员工小卢了。 但他林死命地把自己往后挤,边挤边呜呜对由迦可汗说:“你,你,快跑啊,你怎么不害怕!” 由迦可汗站在原地,气都要气疯了,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从塑身仪器里走出来的那个小小人类,心说: 我他妈……我,堂堂由迦可汗,宇宙暴君,你们人类惧怕的荒原狼是我的子孙,畏惧的达克赛德是我的儿子,小院长看到我抖都不带抖一下,还叫我小佐、问我盖不盖房子,你一个小小人类……! 你凭什么就能让小院长这么害怕?! 由迦可汗瞬间露出自己最暴虐、最令人畏惧的眼神,狠狠瞪向还在状态外的小丑侠:“胆敢吓到院长,我看……你就做个厕所清洁工吧!” 但他林这回是真的腿软了,还好有由迦可汗和卢瑟扶着,哽咽着说:“你,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能这么跟小丑说话……小丑先生怎么能做厕所清洁工呢,呜呜呜呜呜……小丑先生,你,你要不要做个副院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