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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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程姑娘,确有过人之处。 丁公公不动声色地打量耐心温柔的程锦容,心里暗暗琢磨着,如果程姑娘真得考进太医院就好了。一个女太医,出入宫中为嫔妃娘娘们看诊比普通太医便利得多。六皇子也能时常见到程姑娘。 很快,菜肴送了上来。 吃惯了宫中的菜肴,鼎香楼里的菜肴自然略略逊色几分。不过,换一个地方,总有新鲜新奇之感。 六皇子胃口比平日好得多,一连吃了两碗米饭。 程锦容也比平日吃得多。 程景宏兄妹一开始拘谨不安,一顿饭下来,便从容多了。 丁公公咳嗽一声,提醒主子该回宫了。 “程表姐,接下来你们去哪儿?”六皇子不舍就此分别,只当没听见。 程锦容应道:“我们要去药堂。” 药堂颇远,一来一回要花两个时辰。六皇子下午要练骑射,自然不能跟着去药堂。闻言目中闪过一丝失望。 不过,程表姐忙的是正事。六皇子颇为懂事地说道:“救人治病要紧,程表姐去药堂吧!我也该回去了。” 程锦容嗯了一声,轻声对六皇子说道:“偷溜出宫,总是不好。以后想来找我,别忘了和家中长辈说一声。” 六皇子乖乖应下。 …… 六皇子一行人离去后,程家兄妹四人坐上马车,去了药堂。 一路上,程景宏还能忍得住。程景安却憋不住半句话,小声说道:“容堂妹,今日你和六皇子在一起说话,我忽然发现,你们两个竟有些相像。” 单看两人,其实并不如何相似,相貌各自不同。可两人坐在一处,轻笑低语,眉眼间的柔和安宁如出一辙。 相似得令人心惊。 程锦容笑容未变,随口道:“我的亲娘和皇后娘娘是姐妹,我和六皇子是嫡亲的表姐弟。相貌有些相似,也算不得什么。” 表姐弟真得会肖似到这等地步吗? 程景安还想嘀咕,被程景宏扫了一眼,讪讪地闭上嘴。 药堂里的病患,早已排成了长队。今日少了两个大夫,愈发忙碌。 程锦容兄妹一进药堂,杜管事立刻满面喜色地迎上前:“程姑娘,小程大夫,你们两人去参加太医院的考试。怎么不休息半日,又来药堂了?” 程景宏应道:“半日时间,也足够为数十个病患看诊了。” 程锦容微微一笑:“正是。” 这才是真正的大医风范! 杜管事心中激越,脱口而出道:“我有预感,此次太医院考试,你们兄妹一定都能考中。” 中不中的,讨个口彩也是好的。 程景宏和程锦容相视一笑,不再多言,各自坐到平日熟悉的地方。杜管事立刻招呼一部分病患重新换号牌排队。 忙碌的大夫们,总算稍稍缓了口气。 …… 这一晚,程方没有回府。 事实上,接下来的几日,程方都无暇回来。 一千两百份试卷,每份试卷都是厚厚的五页。 按着太医院往年惯例,批阅试卷之前要糊名。然后,试卷被分做十组。每组有十名医官批阅试卷。每一张试卷上,都有十个医官评定的等第。 等第有甲乙丙三等,每一等中又有上中下之别。批阅试卷后,从每组中挑出二十份等第最高的试卷。 然后,两百份试卷一同送到杜提点手中。由杜提点一一过目,再挑出前一百名。 如此,这才算过了第一场。 有子侄参加考试,本人不得亲自批阅试卷。程方的儿子侄女都参加考试,他无需批阅试卷。不过,大半医官都要批阅试卷,太医院官署一堆琐事总得有人打理,程方也无暇回府。 赵氏表面镇定,实则忐忑紧张。隔日就去了寺庙,布施烧香外带抽签解签。 晚上,程锦容等人回府时,就见赵氏笑吟吟地捧了一堆签文和平安符出来:“今日我去求签,都是大吉大利的上上签。主持大师又给了我四道平安符,你们每人一个。来来来,都拿着。” “锦容,这是你的。” 大伯母的殷切关怀,程锦容只得笑着收下:“多谢大伯母。” 程景安一边戴平安符一边吐槽:“一下子求这么多平安符,娘你得花多少银子……诶哟!” 话没说完,就被赵氏在脑后重重拍了一巴掌:“给佛祖布施,怎么能提金银,不准再胡说。” 这一巴掌货真价实,半点不手软。 程景安疼得龇牙咧嘴,表情颇为扭曲。逗得众人笑声连连。 赵氏笑道:“按着往年惯例,第二日,试卷已经都批阅过了。景宏去年是六个甲上,两个甲中,两个甲下。排在了三十多名。不知今年如何!” 程景宏不喜自吹,简短地应道:“比去年稍好一些。” 赵氏一颗心落了下来,又问程锦容:“锦容,你感觉如何?” 程锦容思忖片刻,答道:“前十应该没问题。” 赵氏:“……” 不管怎么样,有信心是好事! 赵氏咳嗽一声,笑着说道:“这样就好。耐心再等一日,明日就该张榜了。” 程锦容微微一笑,也未多言。 试卷上的考题,前面答得如何,其实并不重要。真正要紧的,是最后一题。每一年考题都不相同,唯有最后一题,从未变过。 杜提点出这一道题,当然是大有用意。 身为大夫,你最擅长哪一科? 你救治过最难医治的病症是什么? …… 第一百一十八章 考题 太医院官署。 十名医官,各自捧了二十份考卷,恭敬地呈至杜提点的案桌前。 杜提点平日在宫中当值,很少来太医院官署。不过,每年太医院招考太医这等大事,杜提点必会亲自前来。 从两百份试卷中,挑出一半,明日张榜公布的名单,正是这一百人。 二百份试卷,整齐地堆放在一起。短短两个时辰里,要全部浏览过目。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哪怕就是随意翻阅,看看字迹是否工整,时间也太少了。 众医官心照不宣地按着往年惯例,将本组的二十份试卷按着等第从高到底排列。如此也方便杜提点“过目”。 杜提点也清楚这个惯例,随口问了一句:“今年可有格外出众的考卷?” 其中一个眼睛颇小的医官激动地答道:“有。我们这一组里,有一份考卷等第极高,十位医官都赞不绝口,不约而同地打了甲上。” 太医院的医官们,一个个眼高于顶挑剔成性。这些年来考太医院的大夫,第一场的最佳成绩,是九个甲上。 没曾想,今年竟冒出一份十个甲上的考卷。 杜提点饶有兴味地哦了一声,右手捋了捋稀疏的几根胡须:“将这份考卷拿来。” 那个小眼医官朗声应了,立刻上前找出考卷,显然是早有准备。 杜提点接过试卷,凝神看了过去。 考卷糊名,不知考出这么一份试卷的人姓甚名谁。一低头,清隽漂亮工整的字迹便映入眼帘。 每一道题都答得清晰而简洁,没一句废话。就是最挑剔的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十个医官虽各有所长各有偏好,却都被这份工整漂亮近乎完美的试卷打动,纷纷打了甲上。 不知最后一题,这份考卷答得如何。 每一年的考试,都是他亲自出题。数年来,最后一题从未变过。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到屡次的失望,再到这两年来的麻木。 其实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和期待了。只习惯性地出了这一道考题。他每年坚持亲自过目考卷,表面是为了审核过目挑出前一百名。 没人知道他真正的用意。 今年,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惊喜吧! 杜提点暗暗轻叹,将考卷翻到了最后一页。 …… 一众医官都知道杜提点的习惯,齐刷刷地抬头看了过去。 不到片刻,就见安稳如山八风不动的杜提点全身一震,竟倏忽站了起来。 杜提点握着考卷的手因用力过度微微痉挛。一张老脸涌起异样的潮红,眼中溢满了激动。 一众医官:“……” 这是怎么回事? 众医官一同转头,看向小眼的医官。 那个眼睛细长如一条缝的小眼医官,也有些茫然。 这份考卷,确实是经他的手批改的没错。因为这份考卷答得十分精彩,他还特意回头仔细看了一遍。 最后一道考题,有写擅长三科四科,甚至还有擅长全科写了十余个医例之人。 相较之下,这张考卷的最后一道考题答得不算出格。只写了擅治“外科”和“心疾”。 大楚朝的大夫,大多擅长大方脉小方脉,看诊以诊脉开方和针灸为主。众人眼中的“外科”,就是跌打损伤之类。 真正研制出外科救治医术,并将其发扬光大的,是程望。不过,程望声名再响医术再精妙,到底远在千里之外。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