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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楚丘也让出去,是不是有些不大好?我们才攻下没多久。” “那也算是攻下吗?只能算是接手罢了。不过,走之前好好谢谢楚丘城中百姓,这几日多谢款待了。” “是。” “那就立即着手准备吧。对了,别忘了只留下百姓们三日的口粮,其余的我们都要收购。” “虽然是驻扎在山上也不必……” “让商行收购,魏军也不敢妄动。只是想让那运粮过来的魏军多吃点自己运过来的粮食,虽然他们要是不想,就地征发激起了楚丘民怨,也不是我们想要看见的便是了。能够多少削弱一些魏军实力,只用钱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都虞侯大人您的想法很好,但是有一点,我们没有那么多的圜钱。” “啊,那无盐氏惯常喜好的不就是按支出多少来预定第二年缴收的税款么?你去本地的商号那里用我的名号记账便好,等我们战事结束,所欠的钱一定还他。” “无盐氏的商行通行天下不假,这也要对方肯借。据我所知,无盐氏似乎并不是齐国人……以家国的名号可能不大好用,若是强行得罪了,以后的生意怕也不好做。” “无盐氏是已灭的宋国遗民。” 赵都头哑然失笑:“那应当是更加不会借我们了。” “这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我去跟他家朝奉当面说……他断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楚丘的无盐氏商行特有一间备以见客的内书房。厅堂的摆设奇奇怪怪,分明都摆满了,但看起来就是空空荡荡的。 在双方开始谈话前,田昌意便要求厅堂内一个人也不要留。不知是不是命运使然,田昌意在楚丘商行见到的是无盐氏如今当家的二公子,无盐朗。 “安平君,虽然你现在在楚丘有兵马驻扎,我不得不为了保全性命答应于你,但是,你觉得战事一起,我这个为齐国所灭的宋国人,会为齐国尽心尽力?” “不尽心尽力又如何?”田昌意摊开双手,很是无辜的样子。 “你……" “既然你都自报家门了,那我也说说我罢。倘若你真的为宋国着想……”田昌意继续说道,“你该知晓,宋国传统,国君之位本是兄终弟及,厉公之后,才是父子相承,如果一直父子相承倒也无碍,但宣公将国君之位传给了其弟,是为穆公,兄终弟及的传统便又死灰复燃,那次导致了宋国的第一次内乱。” 无盐朗抱着双肩,下巴扬的很高:“没想到你这齐国人对于我国历史知晓的还不少,但你今日若是打着这样的算盘,那还是不必了。我可不会因为你多了解,就会高看你一眼。” 第二十章 田昌意微微一笑,也不恼,她接着说了下去:“及后来,三家分晋,田氏代齐,天下宗室皆四分五裂,宋国也不例外,桓公为旁支戴氏剔成君所杀。至于康王偃杀其兄剔成君,说不得是传统作祟,宋国自此后便一直不太/安稳,有兄终弟及的传统在前,宋太子又怎敢安心,田不礼仕赵前,在康王偃面前又多加挑拨康王与太子的关系,由此,齐灭宋前,太子虽出走他国,康王与太子之臣就有过一番争斗,齐灭宋时,争斗再起,这才是宋国为齐所灭的主因。” “剔成君居齐而死,康王偃自国灭后奔逃至魏,两君各有所好,你大可猜想一番,宋太子,又是哪一方的人物?” “哦?你这圈子兜的弯弯绕绕的,可不要告诉我你是太子的人。谁都知道,太子至齐的路上,因为水土不服,康王二十五年已然病逝。” “那宋太子公子戴昌意呢?” “便更是无稽之谈了,公子他在去年的商丘防守战中,久战失利,已为齐人所杀。” “你可亲眼所见?” “……还需要我说清楚么?城门枭首,宋国为天子亲封之国,昔年微子启在时,与天子为客,与其神明之后也,千年来未曾如此受辱过。” 田昌意瞧着眼前有些怒气冲冲的男子,先看他喷涌着火焰的眼睛,再看他不时滚动的咽喉,接着是他抬起又放下的双手,似乎自己再不能立即给个说法出来,一场争斗在所难免。 田昌意轻描淡写道:“我为田昌意,是齐国安平君田章之后,现任齐国武胜军都虞侯一职。” “这种消息还用你再说一遍?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管你是哪个封君的后代,不借就是不借,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不然就此斩杀了我,好过你两手空空地回去,不过,你敢么?乳臭未干的小子。” “亦是康王太子之后,公子戴昌意。” 短暂的沉默后。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无盐朗咬着嘴唇说道,“你为齐国王族宗室子,这是我所确认的事实,你要说你是太子之后,公子戴昌意,未免太过于无稽之谈了。” “我也不是空口无凭的。子罕弗受玉的故事你应该有听说过,平公时有名的贤臣,君子以不贪为宝,其后一直为宋王室的身份象征。”田昌意捏着领口,从中牵出一条用红线穿戴的玉玺印。 若是寻常时候,这枚玉玺印应当是挂在腰带上的。 “……”无盐朗凝望着田昌意,一时间他陷入了两难境地。信,还是,不信?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盐朗,你害怕我这枚玉玺印是从戴昌意的尸体上劫下来的,毕竟一个封君要对一具尸体做些什么,还是很简单的。但是,我不会骗你,你也不会被我骗。天子死于诸侯之手后,这江山改姓,或为旁支取代,都是常事。莫要说你们无盐氏于宋国有多少忠诚可言。主卖官爵,臣卖智力。商人重利……我给你的是选择,选择的也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