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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将衣服漂洗干净后,冯路易拿着扫帚,推开了唯一一间卧室的门,开始清洁。 满地的烟头和空啤酒瓶,香水味再重,也盖不住令人尴尬的味道。 硬要说清楚的话,是肉的味道,有的干燥发苦,有的湿润肥腻,来自不同男人,他们留下少量体表细胞和新鲜体液,还有钱。 床头柜上的口红换了新色号,看得出来,他母亲今日成了桩好生意,心情不错,现在指定是在哪儿快活。 肉体受到的苦难,需要在精神上成倍放纵,才能止痛,冯路易是理解她的,毕竟怨恨也不能把一家人的生活从泥潭里捞出来。 虽然这个糟糕的母亲是他唯二的亲人之一,但他们的关系更像房东与租户,她给自己一个歇脚的地方,仅此而已,这个地方可以是温暖的子宫,也可以是阴冷的地下室。不过,如果当初邀请他入住时,能提前预报今后的人生,他定然会拒绝自己的降生。 既然降生已成定局,冯路易只能换种思路,他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存够钱,高考后离开Z市,抛掉过去,开始新生活。 因此他忍受下种种欺侮,眼中麻木,心里开始幻想美好的未来。 反抗虽然能在短期内取得成效,但却会带来更大的报复,三中在处理学生冲突问题上,也向来是息事宁人,毕竟他不像别人一样,有家长兜底。 所以,只要熬过去就好了。 如今却陡然出现一个变数,那就是迟曜。 他像一张从天而降的幸运彩票,打乱了自己生活的节奏,甚至连最讨厌去的学校,都变得没那么糟糕了。 打扫完房间回到客厅,他拿起桌上剩的半瓶可乐,一饮而尽,没了汽,味道齁甜。 冯路易看着瓶盖内侧的“谢谢惠顾”,他的脸又开始发烫,迟曜的出现对他来说,就是一次命运的惠顾。 虽然明天开始,不能再借着早读窥视了,有些可惜,但是他还是雀跃不已。 因为这是迟曜送他的可乐。 冯路易满心都是受宠若惊,迟曜太好了,好得不真实。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迟曜的好呢。 像他这样卑劣、令人不齿的...... 小偷。 他从上了锁的电视柜里取出了一个盒子,将瓶盖小心放进去。 盒子里面已经有了几样东西,分别是一张叠好的普通纸巾,以及,一张旧照片。 正是迟曜遗失的那张。 照片落到他手里,其实也是巧合。 那天下午,看着迟曜翻墙出去后,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追上太阳,于是破天荒没有听班主任的话回教室,也翻墙出了校。 以防被迟曜发现,他特地绕了另外一路,这样就会在巷子里遇到。 他生怕错过,于是跑得很急,甚至比迟曜还早到巷子,本想躲在电线杆后,却意外捡到了早上迟曜掉的照片。 紧接着迟曜也赶到了,他一时紧张,慌张地躲进了网吧里,透过玻璃门,看到迟曜脸上焦急的神情,他本想还给他,但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出现在这里太可疑了,万一给迟曜留下小偷的坏印象,就糟了。 犹豫间,迟曜离开去别处找了。 这下真成跟踪狂和小偷了。 冯路易小心拈起照片,上面的女人,和迟曜长得有七八分相似,正站在公园的摩天轮前安静地笑,怀里的婴儿迟曜,像是为了配合拍照被大人抢了玩具,满脸不情愿,眉毛鼻子皱成一团。 拿着镜头拍照的,应该是迟曜的父亲。 他理所应当认为,迟曜那样的天之骄子,一定是在和睦幸福的家庭里长大的,才会自信又耀眼。 更别提优渥的家境了。 和自己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有些黯然,把照片放下,转而拿起迟曜用过的纸巾,仰躺在沙发上,展开的纸巾盖住了脸,呼吸间全是迟曜的味道,刚开始还是轻嗅,然后呼吸越来越深。 这味道就好像能让人上瘾一般,欲罢不能。 连手也无意识地伸进衣服里摩挲,安抚躯壳里躁动的灵魂。 太奇怪了,同样的性别,却对另一个比自己优秀的A有了染指的妄想,生理课上也没有讲过类似的例子。 他不正常。 冯路易艰难地屈起手指,用指甲自虐似地摁压着骨盆的轮廓,希望借助疼痛使自己冷静下来。 偷东西已是大错,不能再遵循本能的妄为了,迟曜哪怕是个Beta,他都没资格肖想。 但年轻的躁动就是如此蛮横,不是想压下就能压下的。 更不妙的是,他还闻到了特殊的酒味。 由原产于拉丁美洲的沙漠植物酿造而成,辛辣苦涩,烈性十足,是他高热不止的缘由。 龙舌兰酒信息素。 并且浓度极高,几乎能将人醉死过去。 他慌乱地套上连帽衫,想遮住味道,却几乎毫无作用。 怎么会这样? 明明他定期做了阻断手术,按理说只会有极其稀薄的信息素挥发出来才对。 阻断手术虽然是一种小型手术,却是目前最强效的限制发情手段,立竿见影。它曾经很常见,然而近几年因为抑制剂的兴起,加上手术极容易损伤腺体,如今已经很少投入使用了,只有一些黑诊所还在暗地里做,并且市场还不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