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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常常在夜里哭,背着人哭,十几年来没有真正笑过、开心过。 后来我就不哭了,因为知道哭也没什么用,没人会心疼,连自己的父母都不会,何况旁人。 我认命了,一年年的苦熬,只想着能尽到本分,让弟弟能过得好一些也就知足了。小威是我带大的,我做不到对他不管不顾,他已经没了妈妈,不能再没了姐姐。 锦云,是你闯进我的命里,给了我一个可能,又紧紧拉住我,把我从一片阴暗无望里拉了出来。 你告诉我要自由自主地去活,要做自己。这些话很美,但十几年来的卑微与绝望让我甚至不敢去相信。可是你并没有给我怀疑的机会,你勇敢地站到我面前,攥着我一直往希望里走。 我终于信了,原来幸福是可以实现,可以被拥有的,原来这世上还有心疼我,为我去争取的人。 锦云,你是命运对我最及时的补偿,你是照进我生命里的那道光。 但我不能让你为难,不能让你为了我和家人决裂,因为有个温暖的家,有个爱你的妈妈,是件多么幸运和幸福的事。我不能这么自私地夺走你的幸福,绝对不能这么做,我要你好好的。 锦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任何人的错,不要去责怪任何人,尤其是妈妈。我们三人之中,她是最爱你的那个,却也是最受伤害的,我们都欠她太多。 对不起,不要来找我。 好好照顾自己。 兰。 林锦云不知道自己倚在门后坐了多久,只知道当她终于站起身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换了一轮,晨曦的微光正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面前的地板上,清清淡淡的,一丝温暖也无。 她手上还捏着那张信,拖着酸麻的腿一步一步往衣柜前挪去。 她打开衣柜看了看,放在最上面的几件衣服已经不见了。她又关上衣柜的门,接着去开书桌上的抽屉。她翻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她想找的东西,于是又翻箱倒柜地找起其他几处地方,抽屉夹层、床头、书柜、自己的挎包... 她把家里找了个遍,清楚地知道蒋兰带走的所有东西:两套换洗的衣服,一条毛巾,一幅牙杯牙刷,一把梳子,还有那个她刚刚就一直在找的东西——两人的合照。 她这时才意识到,蒋兰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没人做饭给自己吃,打毛衣给自己穿,每晚等在宿舍笑着对自己说“你回来啦”。 她虽然知道,却不死心,这封信并没有成功劝服她,反倒让她更加执着。 她猛擦了把脸颊,跑下楼就去打电话。 她打给张厨师询问蒋兰的下落,张厨师给的说法是:蒋兰说要出趟远门,暂时辞了帮厨的工作。 林锦云不灰心,又想起蒋威在育才中学念书,便马不停蹄骑车去了育才中学找人。 此时是早上七点半,学校还没开门,门卫说什么也不让她进校园找人。她知道蒋威是寄宿生,便干脆绕到学校后墙边往学生宿舍楼上一个劲地喊蒋威的名字。 她喊了半个小时,喊到后面近乎沙哑,才终于看到四楼的一间宿舍有人探出头来应了他一句:“谁啊?” “我是你姐蒋兰的朋友,你下来,我有急事问你。” 蒋威看不清楼下的人,只好先下楼去。 蒋威走到楼下一看是林锦云,马上就没了好脸色,问道:“怎么是你?找我干嘛?我姐怎么了?” 林锦云忙急着反问他:“你见过你姐没?她找过你吗?” “没有。她怎么了?” “她真的没找你吗?” 蒋威不耐烦起来:“没有没有。你找她干嘛?到底出什么事了?” “蒋威,如果她来找你,你能不能通知我,这是我的联系电话...” 林锦云刚想去包里掏纸笔,蒋威却冷冷打断:“我干嘛要通知你?你要找她自己找去。” 她也知道蒋威不喜欢自己,只好低声下气地同他解释:“蒋威,我不是坏人。我找不到你姐姐,所以来找你帮忙。我找她有急事,她昨天突然消失了,我很担心她。你不担心姐姐吗?” 蒋威却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担心?如果你是要抓她回去跟你家那个傻子过日子,那我才要担心呢!” 林锦云无奈,再次求道:“蒋威,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来抓她的,求你相信我一次,我找她是想帮她的。我一时半会没办法跟你讲清楚,但我求你帮帮我,这是我电话,你拿着,有她消息请你一定联系我。我恳求你!” 蒋威手里被硬塞进一张纸,他本想当着林锦云的面当场丢掉,但看着她火烧眉毛的样子,终归是十几岁的男孩,硬不下心肠。 鬼使神差的,蒋威把这张纸收进了口袋里。 “谢谢。”林锦云几乎要哭了出来,握了握蒋威的手又说了句“谢谢你”这才骑上自行车离开。 她下一站就直奔着远西村去,虽然已经猜到蒋兰回家的可能性不大,但总要亲自去看一眼才罢休。 骑到蒋家时蒋父还在闷头大睡,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后才骂咧咧地出来开门。 看到林锦云蒋父很是意外,知道她的来意后也表示并未见过女儿。林锦云看着蒋父那睡猫般的懒态和吃惊的眼神,马上就信了他的话,接着又问了他几个问题,诸如蒋兰以前常去的地方,蒋兰的好友等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