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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仅凭话语便能操控修士的化身后期魔修,实力只在魔尊之下。 ——霍家的灭族仇人。 穆清嘉与霍唯将霍膺与全部族人安葬在一处,霍唯亲自点燃金焰,一眼不错地凝视着两日前还活生生的血缘至亲,在焰光中化作烟尘。 那一日,成群的黄金蝶不知从何处而来,金翼扇起的暖风吹拂着那些骨灰,飘向远方。 霍家的灭族震动了整个修仙界,然而那只是一个开始。很快,各个修仙世家接二连三地遭受魔修的攻打,一场蓄谋已久的侵略拉开了帷幕。 魔尊手下最强的两名化神后期大能,一为“力言尊者”蒙稷,一为“昊焱尊者”都元,二者皆是连战连胜,从未有败绩,手中沾染无数修仙者的血。 当穆清嘉与霍唯踏上返回皋涂山的路时,修真界已经遍布了有关他们的传言,魔修侵犯的恐慌弥散在九州土地上。 夜色笼罩着雍州广袤的荒原,星月暗淡,夜幕低垂。荒原上落着稀薄的雪,黑白灰混淆在一起,辨不分明。 他们同坐在孤树下,打坐休憩,为接下来的行程补充灵气。 薄雪映照出的光线不足以驱散阴影,黑暗中,霍唯淡淡开口:“你觉得,娘为何要杀爹?” 穆清嘉一顿,道:“那并非她所愿,她只是受魔修所控。” “让爹娘自相残杀的,名为力言术。”霍唯道,“力言术能窥破心境的裂痕,攻破心境,掌控心神。” 所以,他们之间的裂痕或许早已有之,最终才在力言术的催化下,酿下恶果。 他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口,穆清嘉却理解了他的意思。 “你爹娘恩爱日久,或许魔修利用了其它裂痕,这么做只是用以牵制你父亲呢。”穆清嘉缓声劝慰道,“再说了,人的情感复杂多变,爱恨相生相融,本就是有的。” 霍唯仍垂头盯着脚下的荒地,他微不可查地摇头,仿佛听到了他的话,也仿佛没听到。 “那道裂痕是我。”他忽道。 “什么?”穆清嘉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忙道:“阿唯,不要把所有的错都归咎于自己……” “那道裂痕是我。”霍唯又重复了一遍。 “自从我被查出是废灵根开始,娘眼中便失了欢笑,只剩忧愁。然后是与师傅习剑修炼,也是我一意孤行。爹认可我的决定,娘却不同意,日日以泪洗面。” 他持剑的右手握拳,缓缓按在心口上,注视着穆清嘉。 “你看到了的。”霍唯漠然道,“她的泪只为我流。她与爹的嫌隙因我的出生而起。” 他心口处的拳头捏紧,下按。“那道裂痕,从来都是我。” 穆清嘉倏尔发现,霍唯握拳的姿势像极了用剑,仿佛在他手中攥着一把无形之剑,被他自己狠狠刺入心口。 “如果只有兄长,只有小妹的话。”霍唯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那么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穆清嘉颤抖地抚上他心口的手,握紧,触手一片冰寒。 “清嘉,或许……”他道,“我不该存在。” “不要!”穆清嘉大喝出声,却发现霍唯的嘴唇一动不动,刚刚那句话,只是他的想象而已。 那声猛喝释放出了堵塞在他心中的恐惧,穆清嘉勉力将霍唯宽阔的肩揽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消解对方的冰寒。 他又将手握得紧了些,把自己的手塞在霍唯掌中,仿佛这样便能取代那柄刺向师弟的利剑,让他不再责备自己。 “我感激你的存在……我需要你。”他语无伦次道,“皋涂山的大家都需要你。所以不要……” 沉积在霍唯心中的刺痛淡了些,他松开了抵在心口的手,用那只手温柔地环抱住穆清嘉。 “知道了。”他道,“别难过。” 两日后,皋涂山中。 “师傅临飞升前留给我一样东西。”霍唯站在悬崖边,遥望云雾缥缈的远处。 他身后的穆清嘉喉头一噎,垂眸道:“他说过,不到非不得已,不准你使用。” “已经到了。”霍唯道,“我必须手刃力言尊者。除了洗灵草,我别无他法。” 穆清嘉从身后环住他的腰身,轻轻依偎在他肩颈上。他双臂未曾锁紧,留给霍唯很足的余地,自己的双手却捏得青白。 他感受到了霍唯即将要丢失的东西,却也知道自己无力挽回它。 “清嘉。”霍唯冰凉的掌心握着他的手,“我需要力量。” 穆清嘉心里清楚,至少现在,师弟需要的是足以复仇的力量,而不是他的拥抱。 所以他放开了手。 “我出山一趟。”他浅笑着,慢慢后退,“回来给你们带些栗子糖。” 霍唯终是没有转头与他道别,只将苍茫云海纳入眼中。 离开皋涂山后,穆清嘉改名换姓,易容后去了浮玉水榭。或许与比翼鸟的特性有关,他单独一人的记忆都不甚清晰,时空被折叠缩短,唯有与霍唯一同时,才能真真正正地回到过去。 当穆清嘉重新回到皋涂山时,他少了一枚记载《附灵笔录》的玉简,却多了一份有关力言尊者最详尽的信息。 他觉得心头有了希望,笑盈盈地去寻霍唯时,却在师弟洞府处遭遇到了冰冷的结界法阵。 记忆中时间迅速跳跃,穆清嘉也分不清过了多长时间,等到轻微的脚步声传入他耳朵,将他从修炼中惊醒时,匣子中的糕点已然腐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