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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直射下来,她走过去,举步维艰,终于在游戏室的门口停下来,看着游戏室里的情景。时值中午,生意不是很好,个子高瘦的老板坐在卖游戏币的桌子后方埋头吃饭,也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眼见有个漂亮女人就这样站在门口往里面看,在里面打机的几个人都将目光望了过来。灵静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开,高跟鞋在铺了新瓷砖的台阶上碰出哒哒的响声。 旁边起了一栋新房子,一楼的门面明显是家网吧。游戏室侧面的楼梯上布满青苔,灵静站在那儿,红了眼眶,想起曾经学过的一首诗: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忽然间发现,原来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物是人非,物是人非…… “小姐,要帮忙吗?”一个长得还算帅气的少年从游戏室里走了出来,有些吊儿郎当地问,灵静看了他几秒钟,扭头走上楼梯,声音有些沙哑。 “我回家……” “你住这里?这上面没人住啊……” 那少年看着她走上了楼梯,从手袋里找出钥匙伸过去时,钥匙串啪地掉在了地下,女子在地下蹲了好一会儿,终于再度站起来,伸手打开门。 吱呀的声音,她在门口站了几秒钟,举步走了进去。 从下午四点回到家,灵静的精神就有些恍恍惚惚的,与她一同过来的还有朱利安等人,这些人中有的懂中文,但多数还是不懂,沟通起来颇有些难度,不过眼见叶家是开武馆的,也各自在外面找到了自己喜欢的运动,打打沙包啊,做健身,到擂台上去比试一番。灵静和母亲在厨房里洗菜择菜,准备晚餐,后来打破了一个碗,被母亲赶了出去。 事实上,在回来之前,多半就想过到圣心那边多半是找不到家明的,然而看着楼梯上的苔藓,仍旧忍不住地伤感,推门进去,整个房间里的物件都盖着白色的布,椅子、茶几、床、大衣柜、电视等等等等无不用白布盖了起来,那些白布上累积了灰尘,显示出这边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住过。 她将那些白布掀开,一切的东西依然井井有条,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未有过太多的改变,垃圾倒掉了,碗筷洗得干干净净地码在厨房的柜子里,被子叠在床上,依然是她离开时盖的那一床。只不过看起来已经做了清洗,唯一比较大的变化是,冰箱里的东西被一扫而空。看得出来,家明做好了一切的打扫之后方才离开。 她在沙发上呆呆地坐了两个小时,打开电视机看里面沙沙沙的雪花点,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心绪,失望或者失落。这种心情似乎到现在还残留着,无论身边有多少人,她都仿佛身处那所人去楼空的房间里,光芒从窗口射进来,灰尘飘舞在空气中,安静得犹如世界尽头。 她的情绪不高,朱利安等人也看得出来,一时间倒没有多少过来打搅的,晚饭的时间里,这些人也没有太多地怂恿灵静喝酒说在维也纳的故事之类的,朱利安热情地与叶爸叶妈交谈着,灵静偶尔充当翻译。吃完饭母女俩收拾了桌子,之后灵静在客厅说笑几句,道声抱歉。进了卧室的房间坐着,不多时,朱利安也出现在了门口,带着和煦的笑。 “四年的时间没有回来,物是人非的感觉,很难受吗?” “抱歉。”灵静勉强一笑,“我今天……状态不是很好。” “我理解,不是非要你说,不过……只是想告诉你,很多人在关心你。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一向擅长聆听。” “谢谢。” 两句话说完,传达了自己的关心,他也不多做纠缠,转身离开。又过了一会儿,洗完了碗筷的母亲走进来,在床边坐下,看了她好久,方才问道:“怎么了?今天去了哪里?” “妈……”看着微笑地注视着自己的母亲,灵静皱了皱眉,片刻之后,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家明和沙沙……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段静娴的目光颤了颤,化为淡淡的温柔与怜惜,伸手抚摸着女儿的脸颊:“知道你一定会问的,只是……你真的不知道啊……” “他们……怎么了?” “你等等,我拿些东西给你看。” 段静娴离开房间,片刻后,拿着一些文件之类的进来,首先将上面的报纸递给她看,深吸了一口气:“已经过了四年了,我还记得那一天你正好旅游回来,前面打电话给我和你爸说决定了要去维也纳,所以我们一整天都在给你准备出国要用的东西,有些事情也不知道,过了两天以后才有人跟我们提起,沙沙她……有人诬陷她,你柳叔留下来的那个帮派被警察抓了很多人,我和你爸也找了些关系打听这件事,但从那天开始,我们就没再见过她了……” 几乎在看见这报纸内容的一瞬间,灵静张开了嘴,觉得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骨髓深处往外冲出来,“高中女生竟是江海最大毒枭”,报纸的头版是这样的信息,那里有沙沙的照片,也不知是从哪里偷拍来的,画面很是失真。她看着报纸的日期,二○○○年八月五日,四年前的那天下午她从桂林回来,带着满满的心伤与自怜,什么都不知道,只想着要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座城市,甚至连最好的朋友,都没有想过要联系一下。 “沙沙没事的,我们知道她应该去了国外,本来以为她会跟你联系,但现在看起来没有,那个孩子……是家明帮她逃走的,至于家明……”提起这个名字的瞬间,段静娴的眼眶也忽然湿润了起来,微微泛着红色,灵静看着母亲的表情,心中涌上一股不好的战栗感,她语音嘶哑着,动也不敢乱动:“他怎么了?”整句话如同失真的磁带一般跑了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