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天空如洗般澄澈蔚蓝，金灿微光落在大地上，似乎是在将不可见的能量传送给奔跑的少年们。 一千米是跑两圈半，等程慕第二次经过经管看台前时，就是最后的冲刺阶段。 在大嗓门学长的带领下，所有人一起呐喊着—— “程哥加油！” 响声彻天。 弦思双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也喊得脸颊通红。 虽然嗓子已经干涩得有些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高强度呐喊，但当看到程慕是小组第一冲过重点线时，看到身边所有学生集体荣誉感极强地一起尖叫呐喊时，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喊上几十遍加油。 程慕前两年都是报了1500m，成绩属于保八争三，所以校体育队的男生听到他这次改报了1000m后，只是关注了下，并没多大危机感。 虽然只是小组第一，但是在与校队多人同组情况下拿的第一，含金量忽然蹭蹭蹭地往上涨。 论坛上又开始掀起一阵“吹程”风，杨蕊趁着中途休息时还翻了好几个帖子给弦思看。 当然，大部分帖子都是在分享场内新闻组拍的照，以及场外观众“千里之外”的抓拍。 就算是最后咬牙冲刺的阶段，别人表情狰狞，唯独程慕依旧神色平淡，神颜carry全程。 接下来的径赛，无论多么精彩，似乎都难敌得过程慕那场之惊艳。 弦思坐在看台上，正拿着比赛手册看下面还有什么项目。 杨蕊瞄了眼手机，又回复了个消息，然后拍拍学妹的肩：“思思，你去趟大本营。” 弦思“哦”了声，一边起身一边问：“是要拿东西吗？” “不知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杨蕊接过她手上的手册，朝她笑得眼睛眯起，弦思没觉其他，撑着太阳伞就走了。 大本营在大礼堂旁边的空地，经管依旧是那顶亮粉色伞棚，和接待新生时一样的有特色。 “请让一下。” “谢谢。” 记分墙前人影起伏，各种杂音嘈杂，弦思不疾不徐，从人群后方绕过。 正巧男子1000m成绩火热出炉，裁判刚贴上去，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凑上去看。 弦思经过时斜睨了眼，她视力好，远远的也能一眼就看到排在第3的程慕。 与此同时，果然又有人谈起了他。 弦思步伐加快，只不过刚走过记分墙没几米，就迎面撞上了刚刚话题中心的人物。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上，她走近后笑着先喊了声“学长”，然后又和其他人一样夸赞起他今天在运动场上的表现：“你刚刚好厉害啊！1000米全程都在冲刺诶！” 少女明眸微弯，眉眼间透露出一片真诚。 程慕像是被她夸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了，手指捏玩着刚刚摘下的号码牌：“那主要还是因为有你们的呐喊助威，我跑的时候就觉得耳边都是给我加油的声音，想着要是再没跑第一，那可不就辜负你们了。” 他的话显然带着几分调侃意思，弦思唇角笑意明显，眼尾微扬，溢出了细细碎碎的笑意。 “那明天，继续？” 她眼里闪过一道戏谑，也同他开起玩笑。 继续什么？当然是一个继续呐喊助威，一个继续拿第一。 程慕眼底笑意愈浓：“那我尽力。” 弦思记着自己还有事不能多聊，抬手指了指他手上的号码牌，说：“我去大本营，要不要顺便帮你带回去？” 运动员号码牌统一放在大本营本院团学会体育部那里，运动员要比赛了再去取，比完就得换回去。 程慕摇头：“我也顺便过去。” 然后他转身，和弦思成了并排走。 ？ ？？ ？？？ 他刚刚不就是从对面过来的吗？然后什么都没做，又走回去了？ 大本营此时人少得很，就剩下.体育部的两个干事。其中一个女生见弦思和程慕是一起来的，愣了下后还是上前，和弦思说道：“我有事出校一下，你帮我在这坐一下呗。” 弦思点点头应了声“好”，这项工作没多大难度，她很快就上手了，接过程慕的号码牌，然后在纸上登记。 程慕没走，另一个男生反而走了。 “他说朋友有比赛，去看看。” 弦思点头，表示理解：“反正现在人也不多，我一个也够了。” 不过，程慕走到伞棚里，在旁边坐下了。 桌上放了个手动式矿泉水桶，弦思伸手接了杯先递给他，话语轻快：“学长辛苦了，多喝点水。” “……谢谢。”程慕还是接过了。 下午大本营没多少人过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时间久了，弦思问到：“学长你不去看比赛吗？” 她以为程慕坐一会儿就走，没想到会待了这么久，倒像是特意留下来陪着“孤寡”的她。 “嗯，下午没事。”像是知道她要赶人，程慕又接了句“顺便坐这儿休息一下。” 这话倒的确堵得弦思不好意思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不过其实一开始她也没有要赶程慕走的意思。 弦思在包里拿糖时，指尖触及了包没拆封过的湿巾，她扯出一片递过去：“要擦擦吗？” 等程慕接过后，她又继续扯出一张，擦了擦自己的额头，又小声嘟囔：“这天气怎么忽然热起来了，在太阳底下待一会儿就出汗了。” 程慕轻笑了声：“海边南方的秋天，差不多都是这样。” 海边南方城市，除了江城，也就南城、海市与明城称得上了。 弦思忽然想起许慧问自己的话，程慕是不是江城人。 “学长也是在江城长大的吗？”她下意识问出口。 程慕似乎惊讶于她的问题，凝眸盯着弦思看了两三秒后神情才恢复如常，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不是。” 他解释：“小时候来过江城，不过我在明城长大。” 他漆墨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刚刚失神的神态仿佛是假的。 弦思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几分唐突，点了点头朝他笑笑，没再问下去。 * 男子1000米决赛在第二天下午，弦思也有比赛，不过时间安排得恰好，就在决赛之后。 田径场的起跑线上，运动员们穿着色彩各异的运动套装，弯腰抬手做好预备动作。 裁判将发令枪举过头顶，扣下扳机，随后是“砰”的一声。 运动员纷纷迅速跑出，靠近内圈抢占位置，自发地排成长队。 意气风发的少年们，正当最好的青春年华，在红色跑道上迎风而行。 田径场两侧看台上坐满了人，更有拉着显眼横幅敲锣打鼓呐喊助威。 “医学院加油！” “机械加油！” “程慕加油！” 弦思垫起脚尖，倚在护栏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第一梯队里那个肆意飞奔的少年。 她的目光，带着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热切。 程慕没拿第一，不过进了前三，这份成绩已经足够耀眼。 他拎着水瓶直接回了经管的看台，剧烈运动过后的脸庞泛着微红，此时正轻喘着气，额前松黑的碎发都带了几分湿意，不过依旧清爽干净的模样。 特意来看他比赛的同班同学都围上去，七嘴八舌地调侃又吹捧他刚才赛场上的优秀表现，一时好不热闹。 弦思没跟着凑上去，她就坐在首排台阶上，静静抬头看向众星捧月的男人。 等围着的人相继散去，程慕在她边上的空位坐下休息。 弦思朝他笑笑，白净的手扯出一片湿巾递过去，“再擦擦吧。” “谢谢。” 程慕看她的眼眸明显带了丝明显的笑，却又轻叹道：“今天没能跑第一。” 少女一愣，随即眼眸笑得弯起，“那可能是因为我们今天喊得不够大声。” 她眸中一片清波漾着真诚意，话语似调侃，又似安抚。 程慕看着她，少女的背后是微光浮云，此时的她好像整个人都散发着最柔软的光芒。 弦思没意识到他出神了，视线落回在自己的手指上，半开玩笑地安慰他：“是他们校队的太逆天了，我们比不过也正常，毕竟他们每天下午都在高强度训练。” 她又重新抬起脸，朝他真诚地笑：“所以啊，学长其实已经很棒了！” 程慕轻笑了声，没再纠结这个话题，他仰头喝了口水，然后问：“你的比赛什么时候开始？” 弦思先是脸上表情一顿，随后眉梢微扬，一副恍然的模样。 她差点忘了自己还有比赛，之前在体育部成柠学姐半怂恿半威胁下，就报了个铅球比赛。 她忙去查看比赛时间，等发现距离开始还有十分钟时，又松了口气：“还没到。” “不过2点45开始，我差不多可以过去了。” 弦思说完后起身，程慕也跟着起了。 他扔了手上的纸，然后朝她笑：“我陪你去，顺便看看。” 弦思不是那种被熟人在现场看着比赛就会害怕发挥失常的人，听完后向他点头示意了下，淡定地回了声“好”。 铅球比赛在另一个小田径场。 喜欢看田赛的学生要比喜欢看径赛的少了大半，再加上铅球比赛时间长又无聊，于是以往的小田径场都聚不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