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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从不曾造访。 直至今日此刻由当事人明确讲出来。 我这人阴沉以至于偏激,我知道。若没有你这几句话,恐怕早长成了狠戾而全无底线的恶棍。十几岁时我已经学了足够多本事,不止一次盘算过杀人放火的毒计,每年等到你回来,看见你,想起这些话,方觉羞愧,渐渐放下。雪音我要谢你,兴许我母亲也想谢你,他看着她尽力笑得好看, 让我没变成恶人。也许依然很像个笑话,最短命的崟君,名不正言不顺,没能保家卫国,却大言不惭发了一堆异想天开的愿。 他颤抖愈甚,笑容也因剧痛终没能好看。冬雨淅沥沥打湿了两人的铠甲缎裙,阮雪音猛回神又去袖中翻腾,忽双臂一展环抱上他,拢在袖幅中的瓷瓶打开,极细粉末一点点洒在他背上箭伤处。 别说了。你会活着。我不会让你死。 你这么抱我,顾星朗在下面看到又要吃醋了。那个醋缸子。我从没见过哪个男人这般小心眼。 他似在笑,阮雪音却笑不出,小心将瓷瓶收起不让任何人瞧出端倪,为显得这一抱只是诀别的漫长一抱,继续抱着,同时在他耳边低道: 但你还是要让所有人以为你死了。我会提出以国君之礼厚葬,竞庭歌一定会帮腔,他们俩都会同意。他们要南北划治这片国土,必须对你足够尊重。方才喂你的药丸能稀释明楼翠的毒,她这般说,将一个物什就着拥抱姿势塞进他后腰间, 还有四粒。这毒发作起来痛不欲生,你一定要忍过去。有时晕厥仿佛濒死,你要坚持,往回走,在墓穴里等我。 是我我也小心眼。阮仲却接着先前的话还在说,喃喃只如梦呓,你若是我的,我也不许任何男人碰,看都不许多看。真羡慕他啊 听到没有?五哥,阮雪音发急,用力抱着他,记住了么? 雪音 第569章 新桃换取旧山河 青川三百零二年一月初三,崟君阮仲被蔚国竞庭歌射杀于凌霄门上,身中奇毒当场身故。 长立三百年的崟国自此亡,祁蔚以大风堡为界各据一边,南北分治。 战火摧城,尤其东部与北部;百废待兴,两国都须尽快定下长官过来主持大局。 最终决议叫整个大陆哗然。 考虑风俗及各项地域差异,任何祁官或蔚官都难立时胜任、接管一方; 再虑崟国民众重建家园之心情,必要用最能被接受的人选,最好与这片国土有深刻渊源; 要让国风民风渐相融,同时还要不断使各类状况顺畅达天听,必得是两国君主无比信重之人。 重任最后落在了阮雪音与阮墨兮头上。 崟国公主,又是两国皇妃皇后,满足以上所有条件。唯一问题是身为女子,这临时长官究竟算不算官职;若算,那是不是坏了女子不得干政的世代规矩。 有人议,但当时当刻没人异议。据闻决议下达之前祁君顾星朗在锁宁主城道上,就坐在奔宵上,拿出了一样东西看。 仿佛是一枚锦囊,里头的一张纸。 很快凌霄门下的蔚君慕容峋也拿出了一样东西看,仿佛也是一枚锦囊,里头的一张纸。 二位国君有没有交换眼色,众说纷纭;细节亦由在场的不同百姓传出了不同版本,粗略估算,不下二十种。 但两国当然是要调动本国臣工过来协作的,崟国旧臣们如何安置,也须细商。 祁相纪桓此赴边境随后战事起,自然没回,几日来都在静候,很快抵达锁宁城;蔚国陆现亦至,携文武官员各六七,迅速投入新政。 双方国君皆在皇宫内理政,察民情定方略,同时协商某些争议城镇的最终归属。 阮墨兮回来仍居圆恒殿,因着临时长官的任命,参与了近来大大小小的政议; 同样接了重任的阮雪音却一直不见人,雩居连日只顾星朗独宿,终于在这天夜里飘回了橙花香。 顾星朗回来时她刚沐浴毕,半个人埋在床榻西侧的大木箱中找东西。终于不知找到还是没找到,总归累得上不来气,一仰就地而坐,喘了半天觉得不对,回头便见顾星朗正在木施边脱外袍。 怎么进来没声的。她心下突突跳,平复了,旋即站起,至桌边倒茶喝。 除了我又没人会不问就进来,吓成这样。 自然不踏实,要找的东西都用给阮仲。两人从未就此事对过,但阮雪音默认顾星朗猜到了,对方偏不问,到今日只字未提。 我去看眼竞庭歌。 她饮罢水,旋即至绣屏后套外衣。雩居虽小,于阮仲登基后被添置得妥帖,尤其卧房,更似精雕细琢的寻常人家。 他如何了。 隔着绣屏问的,完全看不见对方的脸。 阮雪音穿衣的动作映在绣屏上,明显僵了僵。暂时遏着毒性,解药我还在试。 她走出来,方注意到他缠在胸前的纱布一角,露在褪去外袍的里衣领口。算起来也有十日了,开始结痂了吧。 顾星朗不答,脱了外袍身上松快,也至桌边站着饮茶。一整日连转顾不上,咕嘟嘟下去又是两满杯方觉足。也许吧,没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