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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低估了灞陵台大比的火热程度,太玄山脚底下的长街,街上客栈十余家,无论是顶尖上房,还是最次等的下房,去打听,得到的回复都是没有空余。 谢厌坐在一旁,边剥新烤好的红薯皮,边笑吟吟地看着不经世事的少年人吃瘪。 “你早已料到?”坠坠面无表情走回来,细细查看,能发现眸眼里透着些许委屈。 谢厌挑眉,小小咬了一口红薯,尔后道:“是你问话的方式不对,推我回最初那家。” 得到了一个“哦”字回答。 他们倒回街尾。 扶疏城是一座独立城池,乃七州仅有的中立区,位于大胤与北武两国交界处,不受任何一国管辖。 这里贸易发达,身穿不同服饰的人在街上穿行,商铺中货品满目琳琅,龙津岛的贝壳、疏勒草原的牦牛肉、青州的丝绸陶瓷、南疆的五□□酒,在此地应有尽有。 又因城主府与太玄山上神都学院关系紧密,纵使人口复杂,亦是治理得秩序井然。 坠坠最初选定的那家客栈叫做天乾,名字取得极大,掌柜却只是个境界堪堪步入金刚境一层的修行者。仗着客栈地理位置优越,将灞陵台大比期间的房价涨了三番,还顺带贩卖一些与神都学院相关的小册子,赚得是钵满盆满。 来问房的客人很多,皆是期望而去、扫兴而归。往来人无数,趴在门边的猫似乎有点嫌烦,扫了扫尾巴,起身伸了个懒腰,眨眼便蹿去别处。 谢厌盯了那猫一会儿,将红薯交到坠坠手上,理了一番衣袖,重新捧起暖炉,驱使轮椅往客栈而去。 客栈门口自然设有门槛,坠坠怕他撞上,赶紧去追,却见谢厌行至门口,不慢不紧往地上丢了颗灵石。 ——充沛灵气登时在地面炸开,将他连人带椅稳稳抬起,越过门槛、落入客栈中央。 声势可以说得上浩大,不仅引得诸桌椅旁的客人侧目,更是将坐在月台后清理账目的客栈掌柜惊得站起身来。 自掌柜站立之处看去,只见堂中人坐在一把红漆锃亮的檀木轮椅上,轮椅侧面嵌着灵石,是把价值不菲的自动轮椅。这人身披一件苍青大氅,面料是青州姑苏的云缎,刺绣出自金陵城那几位大家的手艺。 他低着头,使人看不清面容,仅余几绺发垂落襟前,流银似雪。露在外面的手指素白如玉,正把玩一个精致小巧的暖炉。 掌柜眯眼一瞧,看出光是暖炉顶上坠的那块玉,便值千金。他不敢怠慢,登时搁下纸笔,自月台后绕出,挂上殷切热情的笑容,冲轮椅中的人鞠躬哈腰:“客官,请问打尖还是住店?” 谢厌抬头,眉眼似弯非弯,声音不慢不紧,懒洋洋的,透着一股子贵气:“我沿街问过来,每一家客栈都满了,你们这儿竟然还有房间?” 迎来送往多年,掌柜也算见多识广,但乍见谢厌面容,仍是愣了好几息,才反应过来。 “若是没房,我怎么敢这样问您。我们这儿天字号房间仍有五间空余,都是视野极好的,推窗便能看见太玄山,房内种植灵草灵花,更提供灵泉沐浴,客官你要几间?”掌柜重新挂上笑容,连说带比。 “两间。”谢厌道。 “好嘞,两间,客官我带您上去,请来这边。我们天乾客栈啊,专门为身体不便的客人们修了升降台!”掌柜边说,边推动谢厌的轮椅带他往里行去,语气自豪满满。 他正带谢厌走着,斜里突然窜出一个少年,也不见如何动作,轮椅便到了少年手上。定睛一看,是先前来客栈想要投宿的其中之一,穿得普普通通,背一把大街上随处可买的刀,还瘫着脸,一看便知手里没几个钱。 怕不是注意到这位贵公子比他后至尚且开到了房,心生怨恨,想要要挟一番。 掌柜皱眉,正要动作,却见谢厌转过头来,含笑望着他,轻声道:“我要的是两间房。” “……”掌柜心下顿时明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表情很是尴尬。 “劳驾带路。”谢厌抬手,指向前方。 掌柜强行挤出笑容,躬身比了个手势:“是是是,两位客官这边请。” 谢厌由坠坠推着跟在他身后,行至中途,记起自己的烤红薯来,便向少年摊开手。 温热香甜的食物落入掌心,谢厌慢条斯理道:“学到了吗?” “学到了。”少年瘫着脸开口。 “会运用了吗?”谢厌又问。 坠坠:“……”好像不会。 谢厌耸肩:“算了,无妨。” 投宿之事尘埃落定,坠坠将谢厌房间里的东西换成自己从霍九别邸带出来的后,才拿上刀前往太玄山山脚,报名参加二月初二开始的灞陵台大比。 他走后不久,那只在客栈大堂四处溜达的猫来到谢厌门口,仰起脖子,细声细气“喵”了一声。 数息,谢厌驱着轮椅过去,将门打开。头一低,和那只通体雪白的猫对上视线。 他挑眉:“我还以为是看错了。” “我也以为是我看错了。”一个清润带笑的声音从稍远的地方传来,“直到听见那熟悉的语气,才确定真的是你。” 谢厌望过去,只见一个着深紫宽袍之人立在对面长廊上,手握折扇,有一搭没一搭扇着。 “许久不见,晏珣,这次上林谷派你来神都学院挑选弟子?”谢厌弯起眼睛。